衛策一怔,看向庶妹:「你怎麼沒和我說下藥的事?」
庶妹故作茫然地搖了搖頭,「我不知道呢。」
可饒是我贏了官司,大家依舊對我指指點點,說我沒有母親教導,學不會女子的溫柔順從,這才惹得衛策生厭。
衛策還高聲宣布,說他要迎娶庶妹。
庶妹感動得梨花帶雨,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樣。
當即就有婦人教導自己的女兒,「你要溫順一些,要不然回頭和這個姐姐一樣被人退婚,這輩子就完了。」
我的名聲敗了,再沒有人肯娶我。
原先夸我端莊持重的人,現在都說我強勢蠻狠,實在不是良配。
父親知曉此事后,嘆了口氣:「若真嫁不出去,日后便去廟里為盛家祈福吧。」
誰知沒過兩日,霍家就請了媒人來給霍彰提親。
霍彰是個惡名昭彰的大奸佞。
父親原是不肯,一來不敢得罪霍家,二來怕我真沒人要,這才應了這門親事。
4
我從盛府出閣這天,百姓指著我說:
「霍彰那種佞臣,居然還有人愿意嫁。」
「盛家真是急了,怕女兒老死在家里咯。」
人群哄笑成一團,我安靜地坐在轎內。
行到中途,花轎突然停了下來。
有人驚聲道:「這不是衛小將軍嗎?」
風把轎簾掀起,我看見衛策身穿棗紅夾襖越過人群,策馬而來。
他堪堪停在我的花轎前,喘息連連,「阿蕪,跟我走。」
我端坐在轎內不動,「去哪?」
「霍彰其人,慣會玩弄權術,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嫁給他。」
我坐在轎內,顫聲問他:「那你可知,如今除了他,再沒人愿意娶我了?」
「還有我。」他幾乎想也不想,脫口而出,「我不會讓你嫁不出去的。
」
「送你上公堂時,我就為你做了好打算,想著日后納你為妾。」
我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,重復了一遍,「做妾?」
他理所當然地道:「是啊。你我相識多年,我對你怎麼可能毫無感情?」
「只是你太過強勢,若是娶了你再納允楚,只怕允楚會在你手里吃虧。」
「如今允楚為妻,你為妾。她天性純良,絕不會像其他正室那樣下暗手害你,你們定能相安無事。」
我一時語塞,只覺得荒唐。
合著他想坐享齊人之福,又怕我不安分,這才鬧了這麼一大出,只為讓我做妾,讓庶妹為妻。
我正想開口,有人先我一步,冷聲道:
「衛小將軍真是好大的臉啊,來搶親就算了,還想讓本都督的妻子做妾?」
霍彰此言一出,衛策沒再說話,但他依舊不肯讓道。
霍彰冷笑問他:「非要本都督取了馬鞭抽在你身上,你才知道滾嗎?」
誰知,衛策分外篤定地開口:「盛蕪與我定親多年,一心思慕于我。」
「比起當你的妻子,她更愿意當我的妾。」
「你這樣橫刀奪愛,是不義之舉。」
花轎里的我死死攥住喜袍,拼命遏制住自己沖下去扇他一巴掌的沖動。
他如此在我夫婿面前搬弄是非,這讓我過門后如何自處?
「我不愿。」我高聲道,「即便是你衛策的妻,我也是不屑當的。」
「你倆庶子配庶女,簡直是絕配。我這嫡出的就不瞎摻和了。」
霍彰沒再多說,只一揚馬鞭,對著衛策沖了過去。
「既你不肯走,那被撞死了就別怪在本都督頭上。」
衛策是個惜命的人,見狀急急避開,瞬間躍入人海。
走之前,我聽見他與我說:「盛蕪,你會后悔的。
」
我搖頭冷笑,后悔的人是他不是我。
離了我,他會沒命的。
5
霍彰為我挑開蓋頭前,我心中有些忐忑。
按照坊間傳聞,他應是個不太好相與的人。
今夜蓋頭掀開,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秀俊逸的臉。
他長身玉立,不似武將,倒像是個羽扇綸巾的儒生。
合巹時,我瞧見他的雙頰似乎飛起了一抹紅暈,酒液都在搖晃。
瞧著倒像是個脾氣不錯的。
于是我沒忍住,小聲問他:「都督與我素昧平生,怎會突然求娶于我?」
他還沒來得及答話,就有小廝匆匆跑來。
「都督,老夫人突發急癥昏死過去了!」
霍彰驀地起身。
待我們趕到時,老夫人已經斷了氣。
嬤嬤哭著說:「今日都督娶親,老夫人原本開心得很,晚飯還多吃了一碗。」
「誰知她夜里一直喃喃著心口疼,沒多久就昏了過去。等郎中來時,人已經沒了。」
嬤嬤又拿了個檀木盒子遞給霍彰。
「這是老夫人當年陪嫁的翡翠墜子,專程讓我取了來,說是明日給少夫人見面禮。」
「老夫人昏死前還留話,說您娶了媳婦后定要過得和和美美。」
霍彰跪著老夫人床邊。
他將盒子抱在懷里,抱得很緊很緊。
我出嫁這日,婆母心疾發作,撒手人寰。
府里卸下紅幔,換上白布,喜堂成了靈堂。
翌日,霍家親族又一次聚齊。
我和霍彰跪在前廳。霍父沉著一張臉,指著我說:
「她命中帶煞,在家克死生母,出嫁克死婆母。」
「難怪衛家不肯娶她。」
「三哥兒,今日親族都在此,你趕緊給她寫封休書,讓她回娘家去。」
我沒有說話,只默默轉頭看向霍彰,心中仍有一線希冀。
霍彰卻問:「剛娶就休,該用什麼理由?」
聞言,我懸著的心終于死了。
霍父想也不想,「就說她不順父母吧,今日趕緊打發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