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爺與夫人青梅竹馬伉儷情深,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,世人無不艷羨驚嘆。
而我,是自賣入府專司生育的婢妾,自然受盡白眼遭人厭惡。
可,漸漸地,侯爺去夫人院里的次數越來越少,招我侍寢越來越多。
兩年抱倆,他對我愈發愛不釋手,夸我甜美可人柔情似水。
呵,他難道沒聽說過,溫柔刀,刀刀割人性命嗎?
01
一群妙齡少女中,我最其貌不揚,最衣著寒酸,最木訥怯懦。
俊美無儔的武安候卻一眼相中了我。
只因,他對夫人一往情深,納妾只為傳宗接代。
侯爺確實癡情,也確實對我沒什麼興趣。
甚至圓房時都不愿雙方脫衣服,竭力避免任何多余的肢體接觸,生怕我進一步玷污他。
我便識趣地全程緊閉雙眼,咬緊牙關,咽下所有痛呼,如死魚般一動不動。
靈魂卻好似掙脫了這副沉重的皮囊,飄在空中,冷眼旁觀這場鈍刀子割肉的凌遲。
結束后,侯爺將了事帕往我身上一扔,提褲走人。
門被摔出了好大一聲。
我嚇了一跳,剛想坐起身就被一直守在門外的房嬤嬤厲聲呵斥。
「不準動!」
她快步上前,一把撈起我兩條腿并攏、折疊、曲起。
「行房后必須屈膝靜臥!
「次日才可動彈、清洗!
「如此方利于受孕!」
她的臉色比窗外的雪天更為陰沉冰冷,我只好應下。
進了侯府,自然不比從前。
在外面,我被人招惹了,敢掄起瓦罐砸他個頭破血流。
可在侯府,我只是一個誰都得罪不起的妾。
還是一個被主君厭惡的婢妾。
侯爺安東義與夫人江蘭因伉儷情深,名滿江城。
一個是侯府獨苗,英勇過人。
一個是巡撫嫡女,才名遠揚。
金尊玉貴的一對,青梅竹馬兩小無猜,早早定了終身。
只可惜成婚兩年仍無子嗣。
據說,夫人曾為了救侯爺而流產,傷了根底,再無法生養。
侯爺對夫人不離不棄一往情深,這次若不是老夫人以死相逼,他是斷然不會同意納妾的。
所以,我的存在,就是他們愛情的污點。
所以,我知道——
聽話,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。
02
次日,印著斑斑落紅的白絲帕被送去給老夫人和夫人過目。
老夫人雍容華貴慈眉善目,笑呵呵地囑咐我用心服侍侯爺,早日為侯府開枝散葉。
夫人端莊典雅清冷如蘭,全程沒有為難我,但也沒多看我一眼,沒多說一個字。
我忍著痛跪在地上,手里奉著茶,嘴里應著是,頷首斂目,本分呆板好似木雕泥塑。
自打簽了賣身契,我存活于世的意義便不再由自己定義。
是妾,是婢,是奴,是物件。
全憑主子們高興。
左右這四者無甚差別。
值得慶幸的是,兩位夫人都出手闊綽。
隨手賞的一只銀簪就抵得上我家豆花攤三個月的收入,更別提其他纏絲金戒、翡翠鐲子、瓔珞項圈。
我發自內心地甜笑著跪謝,將賞賜悉數收下。
為妾為婢受人磋磨,這些都是我應得的。
更何況,誰不知道,我的苦日子還在后頭呢。
果然,不過一日,管事嬤嬤便帶人沖入小園,將我押走。
罪名是,盜竊財物,私通外男,不守婦道。
03
老夫人和夫人端坐高堂,面沉如水。
案上零散擺著幾樣首飾,正是前頭賞我的那些。
堂下跪著個瑟瑟發抖的少年,是經常給廚房管事跑腿采買的小仆。
也是我對門鄰居家的兒子,田大。
惴惴不安中,我被管事嬤嬤一腳踹上膝蓋窩,狼狽倒地。
「李氏,你可知罪?」
老夫人冷冷看我,不怒自威。
我心里慌得不行,但明白此刻更不能亂,趕忙深吸一口氣,板板正正跪好,扎扎實實地給堂上磕了幾個。
「奴婢不該未經允許便將府上的賞賜托人送去補貼娘家!請主子們責罰!」
我自幼幫著家里賣豆花,年歲漸長顯了幾分姿色,莫名其妙多了個「豆花西施」的綽號,也引來了諸多不懷好意的目光。
七日前擺攤時,地痞張三動手動腳胡攪蠻纏,我一時氣急,操起瓦罐給他開了瓢。
張三惱羞成怒,喊來幾個狐朋狗友砸了攤子,硬是要拖我進暗巷。
我爹娘拼了命攔下他們,代價就是一個折了腿,一個流了產。
現在兩人都還下不來床,只能靠我七歲的弟弟從書塾退學回家照料。
接腿,坐小月子,交束脩,修攤子,樣樣都要錢。
更何況,那張三跟衙門沆瀣一氣,污蔑我家蓄意傷人,索賠三十兩銀子,不然就讓我肉償。
這麼多錢,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上。
出這事之前,田嬸天天來串門,想讓我給她當兒媳婦。
還是不出彩禮只收嫁妝的那種。
理由是她兒子在侯府當差,我嫁他是高攀了,一進門就能過好日子。
出事后,她卻連朝著我家的那扇門都不開了。
我特意繞到她家側門蹲點,才逮著個跟她借錢的機會。
她不肯借,倒是給我出了個主意——
賣自己。
04
她提供了兩條門路。
一,入春風閣為妓。
以我的姿色大概能賣得三十兩,若識趣些長袖善舞客似云來,掙來潑天富貴也不無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