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你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吧。」
她想過來拉我的手,卻不小心磕倒在地,有些絕望地哭著。
我蹲下,看著曾經高高在上的她,第一次覺得她很弱小。
她以為我態度有松動,急忙抓住我的手:「你救救你爹,救救你姐姐。」
我推開她的手:「母親,你忘了嗎?我早就不是你女兒了。」
「哦,喊錯了,你不過是一個跟我沒有關系的婦人,我為什麼要冒險幫你。」
我起身,傘落,甩了她一身的水。
「就憑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坨肉!你個不孝女!」
「是你親口說,只當沒生過我,我的母親她早死了。」
我沒有理會她在身后的謾罵,只覺得心情舒暢。
「娘親,外面的那個人是誰啊,哭得好傷心呢。」
「哦,是個問路的人,娘親繼續陪你讀書可好?」
陪長澤讀完書后,丫鬟帶他去玩水了。
公爹長嘆一口氣:「我還以為你會心軟,曾經的小姑娘,真是長大了。」
「父親,自從我進宋家的門,便只有您一位父親。我跟宋玨都沒有了母親,往后只會孝敬您。」
他摸了摸胡須:「我早就把你當親閨女了,那家狗日的勞什子不配!」
是啊,他們都不配。
除了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以外,就沒為我做過任何事情,還差點要了我的命。
長澤兩歲,她從未來看過一眼,開口便要我從詔獄里撈人。
是夜,宋玨進房后反復查看了我的身體。
「她沒打你吧?」
我笑了笑:「夫君,你還覺得我現在是當年的小江燕麼?」
「當然不是,我怕的是她傷著肚子里這個。」
「這才剛懷上,你怎麼就知道了?」
宋玨壓了壓嘴角:「你每日的吃食都是我吩咐人準備,換了口味我豈會不知。
」
「就數你最細心,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,江府的管家我想要過來。」
「娘子金口玉言,我明日就辦好,現在快休息。」
22
聽說母親回去后大病一場,膝下卻無人伺候。
我那紈绔的兄長自幼被慣壞了,扛不住事,我爹一出事他便偷錢跑路,自己瀟灑去了。
留下江府一堆爛事。
丫鬟、家丁看無人坐鎮,偷的偷,拿的拿,逃之夭夭。
我爹因為沒能扛過詔獄的嚴刑逼供,死在了監獄。
這些,都是宋玨后來才告訴我的。
他說,我需要安心養胎,不要為了這些事情煩心。
幾個月后,三司會審結果出來了。
宋玨辦事果然是雷厲風行的。
原首輔被流放邊疆,魏國公通敵一案證據確鑿,滿門抄斬,秋后行刑。
我找機會去了一趟監獄。
看到了曾經高傲無比的長姐,正在討好獄卒,求她讓自己看一眼兒子。
獄卒嫌棄地甩開了她的手:「滾一邊去吧,人老珠黃的臭婆娘,還敢勾引老子!」
我給了獄卒銀子,單獨見了長姐。
「你滿意了?」
「長姐這話未免好笑,我有何可滿意的。」
我盯著她的臉,眼窩深陷,顴骨凸起,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風采。
「都是你害的!」
「飯可以亂吃,話不可以亂說,我來只是為了送你最后一程,順便問問你有什麼遺言帶給母親沒。」
「娘為什麼不來看我?她為什麼不救我!還有爹,他也不來!我是他的掌上明珠啊!」
「哦,倒是也快了,你很快便可以見到他們了,一家團聚。」
因為他們比你先下了地獄。
「真的嗎?我就說爹怎麼可能不幫我。」
「對了,我還聽說你好不容易懷上的兒子跟世子爺關在一起吧。
你說他要是知道自己疼了那麼久的兒子,是別人的種,會怎麼樣?」
「你要做什麼?阿丑,你不可以動他!他只是個孩子!你也懷著身子,你放過他吧!」
我怎麼可能對孩子下手呢。
我只是告訴他自己身世的真相罷了,至于世子會不會對他做什麼,我可不敢保證。
世子爺弱精癥,當年她費多大勁也沒懷上孩子,想來定是母親出的主意,讓長姐趁回娘家之日跟表哥歡好,借了個種。
「我早就不叫阿丑了,這個名字跟現在的你很配。」
我起身離開了大獄,外面天氣晴好。
我有一瞬的悵然。
大仇得報了,我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。
我獨自前往了小翠的墓,敬了她一杯酒。
我想起了第一次偷喝酒,也是跟小翠一起,那會她說下輩子也要做我的丫鬟。
我說不要,我要她做我的女兒,我來照顧她,我會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,讓所有人都羨慕。
「小翠,你的仇我報了,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,但是我希望,你能成為我的女兒,讓我履行諾言。」
風吹起了墳頭的草,好像是在回應我。
我知道是她在勸我放下過去。
我摸了摸肚子,感受到了清晰的胎動。
是你來了吧,小翠。
我們以后,會越來越好的。
萬幸,我如愿以償生了女兒,乳名小翠。
宋玨視角:
第一次見阿燕,是在我病最重的時候。
也是娘親離開我的第三年。
她坐在窗外,也不顧春寒料峭,穿得特別單薄。
我撐著頭,一直關注著她,只見她一邊輕輕吸著鼻子,一邊認真聽先生講學。
先生就是我爹。
在課堂上,不準我叫他爹。
我因為身體差,基本都不怎麼出門,娘親離開后,爹才不得不把我帶到書院,坐在最后一排跟著旁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