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此,橋歸橋,路歸路,恩斷義絕。
宋玨在外迎接,我看不到他的樣子,卻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松木香。
他緊緊握住了我的手,親自把我扶上了轎子。
11
在房間里等待的時候,我的心是忐忑的。
不知一會該如何跟他開口。
門口傳來動靜,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看到他推門而入,雙頰緋紅。
「宋玨。」
他眉頭微微皺了皺:「你為何自己把蓋頭給揭了。」
我起身,連忙跑過去扶住了他:「覺得有些悶就揭開了,你沒喝多吧?」
「我沒事,你去蓋上。」
我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,編排好的話全給忘了。
他見我不動,反過來扶著我走到了床前,重新蓋上了蓋頭。
「這紅蓋頭,得我來揭開,懂嗎?」
我訥訥說道:「沒人教我這個。」
「我教你。」
他沒有嫌棄我那形同虛設的嫁妝,讓他丟了顏面。
溫暖的大掌握住了我的手:「阿燕,我很開心,能娶你是我三生有幸。」
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,他今日的話格外多。
重新揭開蓋頭那一刻,我與他四目相對。
他那雙眼里好像綴滿了天上的繁星。
我看到了里面的自己,很丑。
我迅速低下頭,不著痕跡地往后挪了挪,不敢再去看他。
「宋玨,我知道你是為了……」
他沒等我說完就伸手捂住了我的嘴,湊到我耳邊說:「該喝合巹酒了。」
我輕輕搖了搖頭,都是假的,現在沒外人,做戲也不用做全套。
我將他的手拿下來:「宋玨,你先聽我說完。」
他忽然一把抱住了我,嚇得我往后一退,撞到了床頭。
他比我還緊張地揉了揉我的后腦勺:「沒事吧?」
「沒事。」
他起身去端來了合巹酒,而我坐在床頭,有些茫然失措。
我從未喝過酒,一杯下肚,頭有些暈暈的。
我抓住機會,握住了他的手腕:「我知道你娶我是為了救我,我不會干涉你納妾,如果你有心儀的女子,我可以跟你和離。」
他深深看了我一眼,堵住了我的嘴。
用他的唇,細細研磨。
我驚慌失措想推開他,卻被他捉緊了雙手。
12
那一夜的發展,是我始料未及的。
我姑且只能把這歸結于我們都喝了酒的緣故。
還好第二日一早我醒來之時,身旁沒有了人。
我撐著身子起來,聽到了門口有人交談的聲音。
「哎呀,我昨日才知咱家公子可不像表面那般溫潤呢,光是要水都要了三次。」
「噓,小點聲,主子還在里面睡覺呢。」
「放心吧,肯定還沒醒呢,咱們這主子命真好,公子的爹明事理,娘走得早,公子還特別寵她,今日的敬茶都給免了。」
「行了,別在背后議論主子了。」
我向來早起慣了,此時也睡不著,等她們不說話后,披上衣服就拉開了門。
門口的兩個小丫鬟嚇得跪了下來。
「夫人早上好。」
「勞煩幫我打盆水,謝謝。」
很快,我通過這兩個小丫鬟了解清楚了宋玨的背景。
他爺爺曾是國子監祭酒,但父親沒有從官的念頭,考完舉人便去書院做了教書先生。
母親早年因病去世,父親沒有再娶。
這個家只有宋玨和他父親,也就是我曾經的先生。
兩個丫鬟曾經伺候過宋玨母親,現在被安排給了我。
得知宋玨今日一早便去了國子監,我松了口氣。
「你們若無事可以自行安排,不用管我。」
我打發走了丫鬟,將那箱不能稱之為嫁妝的木箱打開整理。
該扔的我都扔了,所有書整理好后,坐在小院看起了書。
「咳咳,看來從書院出來后,你還是沒有怠慢。」
「先生。」
聞言,我站得筆直,恭敬點頭行了一禮。
「在家不必拘禮,該改口了。」
我硬著頭皮喊了聲:「父親,我去給你沏茶。」
「這些事丫鬟去做便可,你坐,我有事跟你講。」
13
雖然已經離開書院有些時日了,但先生的威嚴仍在,我不敢直視他,只默默低著頭。
「我宋家三代單傳,絕不納妾,你與玨兒以后好好過,這是我的一點心意,這個家從此你來掌家,我會搬去書院住。」
我抬頭,不可思議地望著他。
「父親,此事萬萬不可。」
他笑了笑:「有何不可?」
「我知道宋玨只是為了幫我,將來我肯定會離開。」
我看著他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,有些說不下去。
「江燕,你可知玨兒一直心悅于你。」
我錯愕地張了張嘴,什麼也說不出口。
怎麼可能有人會喜歡我這樣的人,身材單薄不說,長得還不好看。
「你別不信,我早看出來了,否則那一年也不會讓你進來,只有你才能讓他喝下那些藥,也只有你帶著他鍛煉身體。沒有你,就沒有現在的他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我相信他會認可我的決定,我只希望你們把日子過好。」
「先生。」
我無以為報,只能跪在給他重重磕了個頭。
「行了,快起來,都說了讓你改口,還叫先生。這杯兒媳婦茶我喝了,從此你便是我宋家人。」
我熱淚盈眶。
我有家了。
是先生和宋玨給我的。
此生,我定會報恩。
當晚宋玨下學回來之時,興奮地喊著:「娘子,我給你帶了好多書。」
我羞紅臉,連忙拉他進了房間。
看著他捧著書風塵仆仆的樣子,我的心像是被溫水泡開了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