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,尚未查證事實,便罵道:「不知廉恥的小賤人。」
我掐緊手心:「我與宋玨坦坦蕩蕩,不像長姐,假借孩子逼婚。」
啪的一聲,母親的巴掌落在我的臉上,扇得我頭嗡嗡作響。
「你怎麼能跟你長姐比,你個小賤人!我看你是皮癢了。」
說著,她還想繼續打我,被我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。
「母親,我十五歲了,不再是稚童了。」
我的力量,也不是你能比的了。
長姐的臉色很難看,指著我罵道:「反了你了?怎麼對娘說話的,看我不家法伺候你!」
她起身就想來抓我的頭發。
以前這些事都不用她親手做的。
這些年庶妹也精明了不少,不會再被她當刀子使。
尤其是她嫁出去這幾年,庶妹在羅姨娘的教導下更加注重儀態教養,為了以后能嫁個好人家。
我沒想到,江梓妍都這麼大的人了,還能如此不要臉。
9
她挺著肚子,行動不便,被自己的腳絆了一跤,摔倒在地。
旋即大哭了起來:「你個丑八怪,你為什麼推我!」
明明母親離她的距離還要更近一些,要推也不可能是我推。
她的污蔑張嘴就來。
「你為什麼要氣你姐姐!她可是你親姐姐!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,你拿命來賠!」
我指著在地上的江梓妍:「母親,她張口就來的話,你就這般縱容麼?遲早要……」
闖禍二字我還沒說出口,一道凌厲的巴掌從后扇了過來。
直接把我掀翻在地。
是父親。
他怒罵母親:「還愣著干嗎?還不快叫府醫過來!」
而后扶起長姐,轉頭看了我一眼:「你給我滾!別再出現在我面前。
」
我捂著火辣辣的臉,看著姐姐朝我露出得意的笑容。
心一步步墜入冰窖。
這個家,我一點也不想待了。
不知是不是國公府發了難,父親甚至還帶著母親上門去賠了罪。
我自然是上不了臺面的。
但不影響我被罰家法。
慶幸這麼多年我沒有一絲懈怠,身體比小時候能扛。
三十杖打完之后,我抬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父親和母親。
他們的臉已經變得陌生。
看我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鬟。
我扛得住這頓打,也扛得住他們對我做出的任何事情。
幾日之后,父親松了口,命管家來傳了話:
「二小姐,老爺夫人商議好了日子,過幾日就是良辰吉日,宋家書生那人不錯,嫁過去不會受難的。」
我讓小翠給管家看了茶。
「謝謝于總管這些年對我的照顧,我無以為報,將來若是需要我幫忙,我定當義不容辭。」
于總管笑得臉都起了褶子:「有二小姐這句話,老奴就很欣慰了,希望二小姐從今日子紅紅火火。」
他偷偷遞給我一個錢袋子:「這是老奴這些年攢下的錢,沒多少,你帶著傍身。」
我眼眶有些酸澀。
那個時候我還不明白為什麼管家要給我銀子。
直到出嫁那天才明白,因為母親沒有給我準備任何嫁妝。
甚至連喜服都沒有。
母親把當年長姐試剩下的喜服扔給了我。
而后命人把我房間里的東西用一個大木箱子收了起來。
這就是我全部的嫁妝。
木箱里全是舊物,也是我僅有的一抬嫁妝。
我看了一眼母親淡漠的表情,內心悲涼地攥緊了不合身的喜服。
10
母親沒有為我梳頭。
我知道她并不想祝福我,我也不需要她的祝福。
本來嫁給宋玨,只是一時的計策。
我知道宋玨是念在同窗情才救我于水火,所以不能再奢求什麼。
早已在心里打定主意,嫁過去一段時間就讓寫和離書,找個沒有人的地方,跟小翠一起生活。
「小翠不能跟你走。」
我掀開了蓋頭:「為什麼?」
母親斜睨了我一眼:「妍妍馬上要生孩子了,得找個放心的人替她去討好世子,鞏固位置。」
「可她是我的人!為什麼不讓她自己的丫鬟去?」
「她的丫鬟還要做其他事。」
「我不同意,你不祝福我,不給我準備嫁妝,想讓我出丑,我都不在意,但是小翠必須跟我走!」
「晚了,昨夜已經送上世子的床了。」
我指甲掐進了肉里,拼命咬住了牙關,才不至于一拳打在她臉上。
難怪一早沒看到小翠,我還以為她去偷偷抹淚了。
「母親,我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,我不求你對我跟長姐一樣,起碼在我出嫁這天,你讓我一次都不行嗎?」
把小翠還給我。
她去長姐那里,怎麼可能還有活路。
母親嫌棄地掃了我一眼:「今日出了這個門,我就當沒生過你,從今往后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。」
我重重點了點頭:「好,既然母親這樣說,那我無話可說。」
重新戴上紅蓋頭,我的淚順著臉頰滑落。
唯一真心待我好的姐妹,是跟我相守八年的小翠。
可我卻得不到她的祝福了。
昨天傍晚她還偷偷燉了當歸碎雞湯給我,說要好好補補氣色。
她被母親的人拖走的時候,內心得多麼絕望。
渾渾噩噩走到了門口,我忽然駐足。
父親和母親沒有讓我敬茶。
但我跪拜了他們,就當還了生養之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