腹部的紗布亂糟糟綁成一片,一看就是不耐煩隨手包的。
遲燼微闔著眼,陽光打在他額前的碎發上,慵懶又具有攻擊性。
我放輕腳步往前走了一步,他驀地睜開眼,眼神凌厲。
我瞬間被釘在原地。
看清是我,下一秒,遲燼又恢復原來的散漫。
他走過來順手拿過我的包,語氣自然:「可以走了?」
我下意識點點頭,心有余悸。
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我真的領了一頭狼回家。
3
我將遲燼帶回家。
關上門的那一刻,他在我身后出聲。
「你是后悔了嗎?」
我聞言一愣,繼續彎腰給他找新拖鞋:「為什麼這麼問?」
遲燼低著頭,額前的碎發擋住神色:「在走廊有一瞬間,我覺得你好像后悔了。」
我直起身,似笑非笑地看著他:「那你當時怎麼不問我,等咱倆都到家了門都關上了開始問我了。」
遲燼也笑了:「這不是想示個弱讓我的主人心疼一下。」
我偏過頭清了清嗓子。
「你還是叫我名字吧。」
「好的主人。」
「名字!」
遲燼點點頭,尾音拉長:「好的——歲歲。」
我揉了揉發燙的耳根。
算了算了,隨他吧。
家庭醫生來的時候遲燼眼里閃過一絲迷茫。
我將他按在沙發上:「讓醫生看看你身上的傷。」
遲燼掙扎了一下:「我沒事,嘶——」
我狀似驚訝:「你真的沒事嗎?」
他繃著下頜,握住我的手腕,從他傷口處挪開。
「可能也有點事。」
我拍了拍他的手,安慰道:「別擔心,既然有事的話還是讓醫生看看吧。」
遲燼額角抽了抽:「好。」
醫生走后,遲燼在沙發上休息。
剛才處理傷口時他一聲沒吭,但額頭已經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。
垃圾桶里滿是帶血的紗布,刺目無比。
我坐到遲燼旁邊,望著天花板。
「遲燼,咱倆談談。」
「好,是有什麼任務交給我嗎?」
人類和獸人締結契約一般是需要他們完成一些任務。
這種事人類做很危險,但獸人做就可以。
我輕嘆了口氣:「我的樣子很像禽獸嗎?你都傷成這樣了,我現在要你出任務?」
遲燼沒說話。
半晌,我正色道:「遲燼,我之前沒有和獸人深度接觸過,我不知道其他人和他們的獸人是什麼相處方式。
「但在我這里,我們更像是合作的關系,我不需要奴隸,你也不需要主人。」
遲燼睜開眼,嗓音有點沙啞:「好。」
我掃過他身上的傷,接著說:「以后少讓自己受傷,這大傷小傷的影響你整體的顏值。」
遲燼挑眉看我:「顏控?」
我搖搖頭:「還行吧,對和我沒關系的人要求不高。」
遲燼低頭笑了一下:「好,我以后盡量不受傷。」
4
第二天一早,陸棋就闖進我家里。
還沒等我清醒他便一把拽住我。
「袁可,你領養了獸人?
「你說話!」
手腕被一股大力緊緊攥住,我根本無法掙脫。
「你先放——」
腕上驀地一輕,有人將我拉到身后。
——是遲燼。
陸棋被遲燼推了一個踉蹌,臉色愈發難看。
他看看遲燼,又看看我。
半晌,他勾了勾唇,嘲諷道:「方歲,你曾經許過的諾言也不過如此,當初是你口口聲聲說不需要獸人。
「現在你又將獸人帶回家,如果承諾做不到,你就不要說出口!」
陸棋的一聲聲指責劈頭蓋臉地砸向我。
我站在原地看著這個男人。
從我情竇初開,我就一直喜歡他。
他也從未掩飾過對我的情感。
青梅竹馬,這是一個太美好的詞。
他陪伴了我整個青春,堅定地告訴我他會一直愛我。
現在,也是他親手打碎這片時光。
我僵硬地扯了下嘴角,緩緩開口:「陸棋,先背叛這個承諾的人是你。」
陸棋的身形猛地頓住。
他告訴我他要領養袁可時,那是我第一次歇斯底里地沖陸棋大吼。
整顆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,我感受到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我身邊流走了一樣。
那也是陸棋第一次滿眼厭惡地看著我,他甩開我的手:「方歲,袁可什麼都沒有,只有我了。但你什麼都不缺,你不能這麼自私。」
我脫力地癱坐在原地,我自私?
可是將袁可從斗場贖回來的人是我啊。
我教她識字,教她待人,告訴她如何有尊嚴地生活。
難道這都是我的自私嗎?!
最后的結果是陸棋將袁可心疼地抱在懷里,隨后睨了我一眼說道:「方歲,別讓我厭惡你。」
過往的一幕幕浮現在我的腦海里,我克制住發顫的指尖。
陸棋笑了一下:「方歲,你是在報復我嗎?你好幼稚啊。
「你是覺得你領養一個獸人我就能夠重新在乎你嗎?」
陸棋輕蔑的語氣,像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。
我壓下心中的惡心,冷笑:「你真的太看得起你自己了。
「我和遲燼締結契約,只是因為我想要領養他,僅此而已。」
陸棋神色一變,剛要說話手機響了。
電話那邊傳來袁可嬌弱的聲音。
陸棋謹慎地看了我一眼,生怕我發出聲音。
隨后他大步離開我家。
他走以后,遲燼將我拉到沙發上。
向我遞了兩張紙巾,猶豫片刻后開口:「想哭就哭吧。」
我搖頭笑笑:「沒什麼好哭的。」
我曾經相信過陸棋依然愛我,他只不過是被袁可迷惑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