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大多數不愿,也有在我言辭懇求下簽了的。
我又去街坊四鄰找了些沈府曾經幫助過的人,他們大多數都愿意簽。
沈熠心善,每月都會取些錢去救助附近需要幫助的人。
老人,孩子,婦人,甚至乞丐。
他的善意最終得到了回報。
我拿著上百人簽下的請愿書去了開封府,敲響了登聞鼓。
「侯爺是個好人,姑娘你也是,你一定要救下侯爺啊。」
擊登聞鼓需領三十板子,再上訴冤屈。
司徒越攔住我,他厲聲問我是不是瘋了。
我冷冷瞪著他:「你不愿意救便罷了,還要阻止我救他嗎?」
「沈熠都那樣對你了,你還管他作甚?這登聞鼓一敲可就是三十板子,你受得住嗎?值得嗎?」
我轉回頭。
「無非值不值得,只有甘不甘愿。」
他有些欲言又止,但最終什麼都沒說。
只是退后了一步,任由我敲響登聞鼓。
三十板下來,我的下身血紅一片,動彈不得。
但我終于面見了圣上。
他聲音威嚴:「堂下何人?有何冤屈?」
我呈上請愿書:「草民凝香,是沈府的丫鬟。
「攜上百人請愿書,前來求圣上徹查沈府勾結外賊一事。」
圣上皺了皺眉:「這事不是已經蓋棺定論了嗎?」
我認認真真地行了個大禮:「草民愿以命起誓,沈家絕不會反,求圣上徹查。」
他最終準許了這件事。
派了大理寺主事親自查。
只是我沒想到,最終獻上證據的居然是司徒越。
原來,勾結外邦的不是沈熠,而是陸中書。
沈熠出獄那天,我去接的他。
我的腿還沒好,走路有些瘸,卻還是堅定地一瘸一拐走到了他身前。
我紅著眼道: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沈家有此一劫,所以故意將我趕出府的?」
他消瘦了不少,發髻也有些亂。
但是那雙眸子,依舊發亮。
「唉。」
沈熠嘆息了一聲,伸手把我攬入懷里。
「傻子。」
陸中書勾結外邦的事,沈熠一早就知道了,一直在收集證據。
而陸中書一直讓陸柔勾引沈熠的原因,就是為了把他也拉下水。
我和陸柔的事屬于誤打誤撞,陸中書見拉攏不成,直接反手害了他。
而他也選擇將計就計,入獄,好讓陸中書放松警惕。實則一直讓司徒越在暗地里收集他的罪證。
但是中途出現了一個我,不止打亂了沈熠的計劃,也害得陸中書心有余悸,怕圣上重提舊案。
他暗中派人殺了我好多次,都被沈熠派來保護我的暗衛截下了。
最終陸中書慌了,打算帶著家人潛逃,卻被圣上的人拿下。
我有些擔心:「那證據收集夠了沒?我是不是壞事了?」
沈熠揉了揉我的頭發:「無妨,恰好能治他的罪。」
圣上最終知道了沈熠的計劃,也看到他的忠心。
他赦免了沈熠,還封了他的爵位。
甚至連我,都分到了一杯羹。
他念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,脫了我的賤籍,許了我自由之身。
我跪拜在地,行大禮謝天子皇恩浩蕩。
08
在沈府養傷時,大夫人親自來看過我。
她兩側的鬢發已經發白,臉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跡。
她握著我的手,不斷地夸著我,好孩子,好孩子。
看我的眼神很是慈祥。
這般熱情,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。
春回漸暖, 我的傷已經痊愈。
某一日, 沈熠敲響了我的房門。
「作甚?」我問他。
他笑吟吟地:「賞花, 游船, 騎馬,射箭。」
那是我長這麼大以來,過得最開心的一天。
只是游船時我沒站穩, 跌入了水里, 沈熠跳下來救我。
被撈回船上時, 我詭異地發現, 我們又互換了身體。
那一瞬間,很多不屬于我的回憶撲面而來。
比如當初被陸柔賣進花樓, 他內心的第一反應是。
還好是他,不是我, 不然我該有多屈辱。
再比如第一次身體穿回,我被木棍打暈,沈熠清醒后,一把拽住陸柔的手臂。
他掐著她的下巴,狹長的黑眸染上一層薄薄的冰霧。
陸柔失聲道:「你當真要為了那個賤丫頭對我動手?」
沈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,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她的下巴, 陸柔忍不住慘叫出聲。
他的目光驟然變得兇狠:「再有下次, 我一定會讓你知道, 什麼叫生不如死!」
他抱著地上昏迷的我起身離開,陸柔在身后放聲尖叫。
「沈熠,你一個堂堂侯爺, 你當真覺得她一介丫鬟能配得上你嗎, 沈侯夫人這身份, 你當真覺得, 她受得起?」
沈熠垂眸看了看懷里的女子,神色溫柔。
「我喜歡她,她便受得起。」
再比如, 當初在計劃除掉陸中書時, 沈熠早就想好了。
計劃成功后向圣上討一個嘉獎, 脫了我的賤籍,許我自由之身。
后來, 他也真的這麼做了。
圣上問他:「天子的賞賜, 你為他人所求,值得嗎?」
他笑著:「哪有值不值得,只有甘不甘愿。
「為她求,我甘愿!」
沈熠在我的身體里醒來時, 暈乎了一陣,才清醒。
「又換啦?」他問。
我挑起眉,點了點頭。
他一聲哀號。
「原本還計劃……」后續他沒說完, 我卻知道。
原本還計劃著,過幾日給我一場盛大的求親。
我一把攬過他的肩, 貼上了唇。
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蜻蜓點水的淺吻,即便如此,還是嚇了他一跳。
「你你你你作甚?」
我捧起他的臉。
「既如此,這場求親只能本侯來策劃啦!」
夕陽西下,和女子的臉一樣紅。
我抱緊了他。
我曾在沈熠的書房里見過一句話。
爾爾辭晚, 朝朝暮暮。
當時我并不明白什麼意思,如今我明白了。
執子之手,與子偕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