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后賞了我一嘴巴。
但她最后還是拗不過我,點了頭,讓我用旁的死囚換出江兆。
這本就是我的打算。
先提出一個無理的要求,能更容易讓對方接受你接下來的真正訴求。
我連夜將江兆換了出來。
夜色靜謐,一出牢房便見一人站在樹下。
夜風吹散了他的頭發,俊美端莊一如當年。
不知他在外頭站了多久。
無聲的對峙沒有持續太久。
「殿下。」夏決薄唇輕起:
「我們要成親了。」
我抬眸看向他:「那又如何?」
聞言夏決面容有一瞬間的空白。
我與他早就是過去的事情了。
夏訣七歲時進宮成了我的伴讀,與我和楊樂安一起長大,算是青梅竹馬,后來自然而然成了我的準駙馬。
我從懂事起就知,情愛并不重要,夏訣家世正好,一表人才,知根知底,是皇夫的不錯人選,往后我還會有貴夫、側夫等等,便是江兆,我一開始也只想把他收做面首。
可這麼多年,若說對夏訣完全沒有情誼,是不可能的。
他也曾與我千里策馬,為我上山下海。
可人心復雜,他并未堅定愛我,我也不曾非他不可。
「你還在怪我嗎?」他皺眉道,「我已經后悔了,而且你也原諒了我。」
他有些焦急地和我解釋:「我從始至終只愛你,我將二公主送到安全之地后,立刻回去尋你了,可我到處都找不到你,后來才知你被別有用心之人帶走了。」
他看向江兆的眼神很是不善。
我擋在江兆身前。
夏訣漸漸止了聲,目光在我臉上一遍又一遍地逡巡,妄圖尋找出什麼。
「殿下,你……是不是愛上他了?」
我愣了愣。
我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。
江兆瞪大了眼睛,低垂著頭不敢看我。
他害怕聽到我的答案。
他雖然憨傻,可對我的情緒很是敏感,這一年相處,他自然感覺到我并非如他愛我一般愛他。
自古薄情帝王家。
江兆那麼傻,我怎麼會愛他?
可他把所有的積蓄都花在了給我治傷上,為了給我補身子雪天去山上打獵,差點回不來。
母后第一次來帶我走時,我離開了兩日,再回來時家中不見江兆,他為了尋我,走了二十里路,一刻不敢停歇,一家家問過去,被人嫌煩踹開也毫不生氣。
江兆羞紅了臉但又聽話不動的記憶,江兆將唯一的肉藏在我碗里的記憶,江兆日日悉心照料臥床的我的記憶……一股腦涌現了出來。
我只想要江兆,什麼皇夫、面首,我一個都不會有。
不然江兆會哭的。
他會哭著喊「娘子」,然后乖順地接受一切,看著我左擁右抱。
可他不會再像傻狗一樣對我露出笑臉。
自夏訣出現開始,江兆就再也沒有高興過。
我不想這樣。
可這一刻,答案如此清晰,呼之欲出。
我堅定道:「是。」
隨著我話音落下,江兆猛然抬眼。
10
一路上,江兆都在傻笑,眼睛亮亮的:
「公主殿下……」
「你叫我什麼?」我眼眸幽深。
江兆呼吸一滯,臉火速紅了起來:「……娘子。」
「你現在信我了?」
我湊過去,他連忙退開。
他小聲道:「臟。」
還行,我之前已經讓人給他洗過澡了。
我板著臉道:「那你以后還乖不乖?還會不會瞎吃醋?」
江兆的眼睛短暫地亮了一下,可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似的,又黯淡下去:
「好,我會乖乖的,不會像他一樣負了娘子的。」
我:「……」
他是不是以為我喜歡夏訣,只是夏訣負了我,所以才和他一刀兩斷?
他真的太蠢了!
既然用嘴說不清,就用行動證明的。
可在我想要更進一步,解一解饞時,他又連連拒絕:
「不要,不要,娘子我很臟的,你不要看,不要……」
他哭得一塌糊涂,可失神時還在堅定地拒絕。
「江兆,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?」
「不是,不是,我不想讓娘子生病。」江兆被問得一激靈,連連搖頭,「娘子,你放我去洗澡吧。」
他求了許久,我才戀戀不舍收了手,領著他去洗浴之處。
我玩心大起,親自給他洗澡。
江兆整個人羞紅,黑紅黑紅的,羞得要把自己藏起來。
但后來,又反客為主,我支離破碎。
我坐在漂浮顛簸的船上,摟住他的脖子,對他道:「江兆,我愛你。
「只愛你,你信我啊。」
過了許久,我才聽到一聲低低的「嗯」。
滾燙的淚水流到我的脖子上:
「從來都沒有人和我說——愛我。」
江兆從來沒有和說過他的身世。
可我從左鄰右舍那里聽說過。
薄情的老爺,貌美的外室,蠢笨得久久不會走路說話的私生子。
接回去也只是丟他們的臉。
外室卷了金銀拋下拖油瓶跑了。
「能說給我聽嗎,娘子是從何時……怎麼開始愛我的……」
我看到他眼中小心翼翼的希冀。
像只等待主人垂憐的狗狗。
11
母后再見我時,我正饜足地躺在江兆身上。
她看向江兆的眼神像是在看狐貍精。
江兆想要站起來,被我一把摁住,拿被子蓋得嚴嚴實實。
母后宮里藏了好幾個俊俏太監、侍衛,可沒江兆這一款。
母后翻了個白眼:「你防誰呢!」
「只是怕污了母后的眼睛。」我道,「母后來找兒臣何事?」
母后冷笑一聲,看向江兆:「誰說本宮來找你,本宮找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