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大魏長公主,死于宮廷政變。
朝堂上,我那如謫仙般清冷自持的夫君拂袖甩開我的手。
他說:「姜挽寧,與你成婚十年,不過是我折節自污的恥辱,你以為,我們真的有什麼夫妻情誼嗎?」
他的身后,群臣下拜:「中丞大義。」
再次睜眼,人生重來。
少年清冷面容恍如隔世。
他冷冷道:「公主殿下請自重,臣無意攀龍附鳳。」
我輕笑:「好。」
01
大殿上,新一批被舉薦入宮參加殿試的少年才俊正在御前奏對。
偏殿里,京中貴女隔著琉璃窗偷偷窺望著大殿。
「都說崔家的兒郎才華最是出眾,我看也不過如此。」姜宛玉搖著扇子感慨道。
旁人立刻打趣:「只怕不是崔家兒郎才華不出眾,是樣貌不入郡主的眼吧。」
「若說風姿,我瞧慕容氏家的三郎當真不凡。」姜宛玉說罷看向我,笑著說道:「皇姐素愛說笑,怎麼今日倒寡言了許多。」
我支著腦袋,努力壓抑住內心那洶涌的情緒,笑著看向她們:「這殿上才俊是多,可大多心高氣傲,不如咱們設個局,賭一賭這接下來三個月的考評中,誰能拿到頭籌。」
姜宛玉聽了嬌嗔一聲:「皇姐是長公主,陛下最聽皇姐的話,皇姐說誰是頭籌,誰還敢不認?」
我斜了她一眼:「這中書省考核的頭籌乃是要經過綜合考評的,我便是有滔天本身也不能一句話就改了中書省的考核。」
隨即,我拿出殿試的名單,手指一劃到底:「既然要賭,就玩個大的,我就選這最后一名,三個月,我賭他考評第一。」
旁人聽了紛紛湊過來看。
最后一名,寒門子弟,朱存昀。
「便是那站在最末梢的一個,黑黑瘦瘦,土里土氣。」有人小聲說道:「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拿到頭籌?」
「皇姐這麼選,豈不是要便宜妹妹了。」姜宛玉眼眸動了動,似笑非笑看著我:「如此,咱們押些什麼彩頭呢?」
「押中頭籌者,我便從我封地中賜一分給她。」我說道。
瞬間貴女之間沸騰了。
封地可是世襲資產,遠比一件首飾,一件華麗的衣裙要值錢。
「既如此,我便與皇姐賭一賭。」姜宛玉手指落在了慕容漣的名上。
我知道,她一定會選慕容漣。
畢竟當日宮變,清河王帶兵圍住皇宮,姜宛玉看著我一臉冷漠說道:「皇姐,我與慕容漣本是兩心相悅,若不是你有公主之尊,你以為慕容漣會多看你一眼嗎?」
我竟不知,一向沉靜自矜的堂妹,竟是這般用心。
重來一次,那便成全他們好了。
畢竟,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02
殿試結束,一眾少年走出,卻被鶯鶯燕燕的貴女們擋住了路。
「阿姐,阿姐。」明黃色的小團子從龍椅上蹦下來,雀躍著撲到我的懷里。
「咳咳。」太傅低咳一聲。
姜延霽立刻端直了身子,擺出一副嚴肅倨傲的架勢。
貴女們紛紛行禮:「臣女拜見陛下。」
「免禮。」姜延霽微微頷首,小心偷瞄了太傅一眼,見太傅沒有板著臉,松了口氣,親昵挽住我的手:「阿姐,你怎麼到前殿來了?」
眾所周知,先帝因病早逝,小皇帝登基不過六歲,對他的長姐,也就是我,極為依賴。
我說道:「今日本宮與貴女們在御園中游玩,見這山水花鳥頗為有趣,陛下在前殿談的都是治國經略,可這詩詞歌賦亦是重要,不如陛下今日就在御園中擺宴,讓這些才俊們見見御園風貌,也讓我們開開眼界,看看我大魏又攬入多少人才。
」
對我的話,姜延霽是一律聽從的。
才俊之中,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那是慕容漣。
我這提議,對希望展現才華的人來說,是個絕佳平臺。
但在心高氣傲的慕容漣眼中,只怕是諂媚之舉。
03
御園里,百花齊放,絲竹悠揚。
我坐在梨樹下的秋千架上,風吹來的時候,梨花若雪般,簌簌落落鋪了一地。
「草民見過公主殿下。」有人俯身行禮。
「免禮。」我微微頷首:「賜座。」
「草民卑賤之軀,不敢領受。」他急忙拜下。
我有些不耐煩:「朱公子,天家禮儀雖為明確等級尊卑,但入我大魏的兒郎,都是心存報國之念的忠義人,既然心中有忠義,這些表面虛禮就無須客氣。」
「多謝公主。」朱存昀不再推辭,規矩坐下。
我仔細端詳他,鼻梁高挺,眼窩微深,不由開口:「朱公子,可是有胡人血統?」
畢竟,這些都不是我漢人的樣貌特征。
朱存昀神色有些忐忑,但仍答了:「回殿下,我母親是南下逃難的胡人,我父親是漢人。」
身旁婢女不自覺變了神色。
胡人政權在北方多處林立,逼得漢人南下,漢人與胡人之間血仇不斷,朱存昀卻有胡人血統,這委實不讓人懷疑他的立場。
前世他也是因此一直被壓制著,不得重用。
后來他揚名立萬于胡人的又一次南下,泗水之戰,以區區兩萬兵力打退后燕十萬大軍,一戰成名。
他與慕容漣是生死之交。
一個因血統身份被歧視,一個因才情絕艷被孤立。
兩人惺惺相惜,互幫互助,一個成為文臣領袖,一個成為武將重臣。
可惜,這樣的至交,這一世是不會出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