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親大軍行至半月后,八百里加急傳訊:公主遭突厥人加害,死于虎蹺關,死前衣衫盡去,面目全非。
消息傳來,舉國震驚,直言突厥人這是要下我燕朝的臉,才敢如此狂妄,竟將和親公主殺死!
然而,無人知曉,同樣的消息傳到突厥,則是燕朝公主拒不和親,于虎蹺關出逃。
雙方戰火一點即燃時,太原守溪縣突發萬人起義軍。
危急時刻,內憂外患,蕭徵亦驚嚇得幾夜無法入睡。
「蘇長風,你快去,快去把起義軍鎮壓下去!不對,不對,突厥打來了,先去抵御突厥入境……」
看著他慌得像無頭蒼蠅一般,我便好心給他出主意:「皇上,臣愿領軍前往太原。至于突厥,臣倒有一位更為合適的人選。墨甲軍副將趙莽,此人曾多次隨我與突厥交手,且驍勇善戰,可堪大任。」
蕭徵亦睜大了一雙猩紅的眼:「讓他去,讓他去!」
而后,試探地問道:「朕將永平送去和親,讓她死得這般凄慘,你心里可有怨氣?」
我垂頭行禮:「皇上,無國便無家,國之大事當前,兒女情長不足為道。」
「好,好,好。」他放下了心,兵馬便也下放。
蕭徵亦不會知曉,我這一去,再回來時,便是他的末日。
12
墨甲軍五萬兵馬,此次回京僅半數,加上蕭徵亦派下的兵馬才堪堪五萬。
太原守溪縣起義軍雖人員復雜,但人馬竟足足達到七萬,而起義不過是因當地官府無道,肆虐百姓,再加上嚴苛賦稅,民眾水深火熱,不得不反。
鎮壓起義軍足足用了近兩月時間,擊敗起義軍后,我未趕盡殺絕,而是對其進行收編。
其后,大軍便死死駐守在太原境內,蕭徵亦似乎有所察覺,派了監臣趕來太原。
在我細算人馬、糧草、兵權、財力時,留守此處多日的監臣李守之捧著圣旨,要我跪下接旨。
「蘇將軍,圣上有令,如今太原已平定,著你先歸還兵權于我手,再速速回京復命!」
我抬起頭,扔下一張狀紙,厲聲道:「李大人竟敢與西狄人勾結,還企圖奪我燕朝兵權,簡直狼子野心!」
處置皇帝親信是大事,我既不能隨意處置,亦不能無故處置,所以必須有人狀告李守之。
但并非所有人都會信,質疑聲隨之而來。
直到,三日后,西狄人突率三萬大軍襲營時,眾人才相信我軍竟真有內敵,于是處死李守之便成了必然之事。
李守之人頭落地后,一士兵晝夜兼程從京都而至,傳皇帝詔令,令太原、武郡、河雁等地,凡家中有適齡男子者,皆須入伍,意在出兵高隅。
令下,民怒,怨聲四起,對朝廷不滿之聲達到巔峰。
起兵并非易事,哪怕我做足了準備,可成敗由人,也由命。
起事前夜,我入望山林,見一人。
13
「他還是不肯見我?」我望著茅草屋,問眼前的人。
他搖搖頭:「師兄,你回去吧,師傅說與你之間緣分已盡,以后不要再來了。」
屋中人正是宣崇年間名震天下的大將軍崔余,五歲時熟讀兵法,十二歲便能上馬殺敵,鎮得邊關數十年無人敢犯。
只是功高蓋主,便引來殺禍,崔家百余口人,只剩下一個殘廢的崔余。
我推開遞到眼前的傘,揚聲道:「師傅是覺得花費數年教導我,收我為徒,授我武藝謀略,我卻成了一個大逆不道、妄圖竊國的賊人是嗎?」
「師傅,您這是愚忠!」
「師兄,慎言!」
我繼續道:「宣崇帝對您趕盡殺絕,讓您茍延殘喘地活著。他的兒子昏庸無能,殘酷暴虐。您抬頭看看,這天下百姓,食不果腹,衣不蔽體,窮苦至深處,易而食人。」
「這樣的君王,這樣的國,是您誓死要效忠的國嗎!」
寂靜良久,一陣輪椅聲滾動著,輪椅上的人一襲黑衣,眉目已見滄桑:「阿寧,君君臣臣,一日為臣,便要忠于帝王,這是崔家家訓。你要做的事,我不攔你。若事成,你為君,我為臣。若事敗,師傅拼死也會為你收尸。」
望著眼前的男人,我撩開衣袍,朝他最后一拜。
14
順民心、遵天意,我領麾下墨甲軍揭竿而起。
大軍一路朝北進,僅用三月時間,便于金水河與京都遙遙相望。
蕭徵亦在龍椅之上破口大罵,又癲又狂,命人入我軍營求和。
消息傳來時,大軍正在為攻進都城一仗,做最后休整。
朝廷派來的人是近期升任的右相王詡,護他入營的正是周稟之。
坐在談判桌對面的右相,肩背挺直,眉眼疏朗清正,一身緋紅色官袍在燈火照耀下微微閃著光,如松如玉,氣度沉穩。
聽聞,他當年一舉奪魁,是風頭無兩的狀元郎,幾年時間,從翰林院庶吉士進封為正四品太常寺少卿,又在此危急關頭,臨危受命為相。
不期然地,在不合時宜的喧囂中,我想起了溫書卿。
想起那年他的意氣風發,躊躇滿志。
「阿寧,知道什麼是誥命夫人嗎?」
「不知道啊?沒關系,來日,我定會將它送給你。」
我想,他若是穿上這身官服,定然是人間絕色。
「蘇將軍,」王詡拱了拱手,不卑不亢道,「我此來,一為君命,不得不從,二只為見蘇將軍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