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小廝急慌慌跑進府。
不多時,蕭景氣急敗壞地走出來,「你沒完了是嗎?當初你拿喬不肯應下親事,現在是要做什麼?你想吃回頭草?晚了!小爺我不陪你玩了!」
我深吸一口氣,「柳姑娘賣了你的白玉,她或許認出你氣度不凡,一開始就是奔著你的錢財才會救你,她——」
「夠了!」蕭景不耐煩地打斷我,「這套說辭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。」
「你以為誰的日子都像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般優渥?」
「非親非故的,憑什麼要求旁人救我?」
「圖我錢財又如何?莫說是一塊白玉,她就是要我的命,我也在所不惜。」
眼前這個人曾在月夜翻進我的窗。
我們躲在閣樓的一角看圓月。
他摟著我不肯松手,耍賴似的貼著我臉頰蹭,「好鶯鶯,求你了,把你的玉給我戴戴,我想你時能看看,剿匪回來后就還你。」
架不住他再三討要,我親手將從不離身的白玉掛在他頸間,「你好好的,等你回來,我們就成親。」
少年得逞般笑出聲,目光炙熱直白,語氣甜津津的,「鶯鶯,你真好。」
不過才幾個月,全都變了。
「你的白玉還在嗎?」我低聲問。
「關你什麼事兒?」
大概見我的模樣實在狼狽可憐,蕭景輕哼一聲,大發慈悲告訴我,「我最珍視的東西,自然在我最愛的人身上。」
我幾近崩潰。
他把我的玉掛在了別的女人頸間?
蕭景姿態松垮倚著石獅子,「你別想我了,也別出現在我眼前,我不想依依誤會。」
我極力克制著眼淚,「你說的,別后悔!」
蕭景瞥我一眼,一揚眉,抱著臂嗤笑,「現在后悔紅眼的人可不是我。
」
很奇怪。
曾經我跪在蒲團上虔誠地焚香拜佛。
企圖用緊貼的額頭受到感召,渴求神明真的存在,保佑我的愛人平安。
才過了多久啊,如今,卻恨不得他死了。
我不再多言,轉身離開。
蕭侯爺和侯夫人從府里出來,尷尬地請我入府。
攔我的小廝被拖拽下去打板子。
正此時,大轎抬著一個烏帽紫袍的官員過來。
官任參知政事,也就是副宰相的我爹爹,坐在高高的金絲轎輦上喚我。
侯夫人堆著笑相邀,「姜相公,何不賞臉進府用些酒食?」
爹爹下了轎,牽著我,送我坐上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可乘的轎輦。
他站在轎下仰望我,意味深長地笑笑,「承蒙侯爺、夫人對小女的照顧,便不叨擾了。」
回府后,我關上門,終于痛哭了一場。
我只當我的少年將軍死在了剿匪那一天。
我會永遠記住今日,再不回頭。
04
蕭景在洗塵宴上當著眾賓客的面公然認愛,說與柳依依已是夫妻。
還說,若侯府不能容下柳依依,他便帶柳依依回柳家村。
他沖冠一怒為紅顏,卻害得我們兩家都淪為笑柄。
蕭侯爺用茶盞砸破了他的腦袋,叫人捆了蕭景扔進祠堂。
我和蕭景的事情雖未過明路,但兩方都有意玉成這段姻緣。
說白了,先前這樁婚事,只差我的點頭。
侯夫人坐在我家前廳,捂著帕子落淚,「我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蠢貨,被個居心叵測的村姑騙得團團轉!」
她哭得傷心,抓著我的手說,「姨母已經請了太醫為他治腦疾,等他恢復記憶,姨母一定讓他好好跟你賠罪。
」
「他如今失了記憶,對我們本就冷淡,又鐵了心要那賤人,若此時將她打殺,怕是我們母子緣分也盡了。鶯鶯,姨母有難處啊。」
昌義侯在軍中素有威望,犯不上為了一樁未成的親事,惹得兩家交惡。
我握住侯夫人的手,溫聲安慰:「您的難處我都明白,景哥哥墜崖失蹤后,您再沒睡過一日好覺,好在如今景哥哥已經平安回到了您身邊,您莫再傷心,千萬要顧惜自己的身子。」
「昨日我去了一趟安王府,外祖父已經答應,請致仕歸隱的徐老太醫出山,為景哥哥診疾。」
「景哥哥性子單純,想是一時被那姑娘蒙蔽。既然他們已有夫妻之實,不如暫且將那姑娘放在眼皮下養著,等嫂嫂進門,再將那姑娘扶為姨娘。天長日久,景哥哥總會看清那姑娘的真面目,明白您的苦心。」
侯夫人霎時白了臉。
明白我與蕭景已再無可能。
我自覺失言,流露出幾分未出閣女兒家的嬌羞:「您的家事原不該我多嘴,但我想,您是我娘至交,景哥哥便是我親兄長,這才逾矩向您袒露肺腑之言。」
侯夫人嘴唇顫動,半晌才說:「是阿景沒福氣。」
05
后來侯夫人派她的心腹嬤嬤送來一柄價值連城的青玉如意,只說,盼我事事如意。
我本以為不會再與蕭景和柳依依有交集。
誰料我到外祖父家小住時,柳依依竟敢在王府門外吵嚷起來。
她跪在青石上,將自己磕得頭破血流。
「姜姐姐,我愿給小侯爺做妾,往后您做大,妹妹端茶倒水侍奉您,求您給我一條生路吧。」
「您不能將人往死里逼啊。
」
侯夫人不曾松口許她做妾。
她無名無分住在侯府,受盡冷眼和嘲笑。
見侯夫人送我價值連城的如意,我又為蕭景找了太醫,以為我終究會嫁給蕭景,又誤會我性子軟,想把事情鬧大,為自己博一條出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