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景曾視我為眼中珠。
他為我不惜麻煩兄弟,「好兄弟,幫我照顧好你準弟妹。」
剿匪墜崖失憶后,他卻忘了我,執意要娶救他的村中女郎。
他害我淪為笑柄。
還當眾撂下狠話,「我斷不會喜歡你這種高傲驕縱的女子,從前或許只是見你漂亮,追著玩玩。」
他不會記得,我已經答應他的求愛。
我平靜笑笑,另嫁良人。
等他恢復記憶,紅著眼眶鬧上門,他的好兄弟正將我攬在懷里。
男人大掌輕撫我的孕肚,淡淡掀起眼皮,「來拜見你嫂嫂吧,希望我們還是兄弟……」
01
九月蕭景隨軍南下去黑風寨剿匪,不慎墜下山崖,不知所蹤。
直到年節期間,侯府的人終于在柳家村的酬神廟會中發現他的蹤跡。
信上說昨日歸,十里長亭中,我今日才等到他。
可是,他忘了一切。
滿心滿眼只剩下救他的姑娘。
紅绦束起的一捧柳條,本意是要贈給蕭景去除晦氣。
如今被我緊緊捏在手里。
我的指尖也因太過用力,青白一片。
柳依依捶打蕭景一拳,哽咽著說,「這就是你從前追求過的貌美姑娘?」
蕭景緊緊攥住她的手,捂在胸口,「從前的我都不記得了,自不算數,現在我心里只有你,別瞎吃醋。」
那雙曾經盛滿柔情蜜意,如小貓搖尾巴般勾人的眼睛,再打量我時,只剩下防備和警惕。
「你就是姜春鶯?聽說我追求你兩年,你都不曾答允,你我之間也算清清白白。我和依依已經互許終身,你另擇他婿吧。」
這話簡直如當頭一棒。
剿匪前一夜,蕭景還惡狠狠親我的嘴,委屈地耷拉著尾巴,「都相好三天了,什麼時候給我名分?」
我說,等他平安回來。
如今他回來了。
卻忘了曾對我許下的誓言。
連我此人,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凈。
他還有了別的姑娘。
刀尖劃過心臟般的痛楚激得我險些落下淚,「你都忘了?你曾經很喜歡我——」
蕭景上下掃我一眼,滿眼嫌惡,「追求過你,就要對你的一輩子負責嗎?你知道我喜歡你,從前為什麼不應?你不過仗著有幾分姿色,勾著我,將人玩弄于股掌之間。你這種糟踐真心的人,不配談喜歡。」
春日暖融,我卻如一頭扎進冰窖里,訥然失語。
窄羅衫,薄羅裙。
雞鳴時我坐在小軒窗前,含著喜悅嬌羞,那樣精心描弄妝容。
卻讓他判斷出,我是這樣糟糕的一個人。
「啪——」
我一巴掌扇得蕭景偏過臉,諷笑道:「你最配談喜歡,不過數月,你就移情別戀,愛上了別人。」
柳依依登時紅了眼,一把擋在蕭景身前,「姑娘不稀罕蕭郎,還不許蕭郎找別人嗎?我和蕭郎拜過山神,拜過天地,我們已是夫妻。」
她哭得梨花帶雨,突然撲通一聲朝我跪下,「姑娘你身份高貴,容顏美麗,定有別的王孫公子為你傾倒。求你,莫要……插足我們的感情。」
蕭景一把拉起柳依依,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將她攬在懷里,心煩氣躁地對我說:「你別再糾纏。」
02
柳依依與蕭景的相遇,像是話本子里才有的情節。
她爹爹生了重病,村里的鰥夫想買她,縣太爺想納她做小妾。
她絲毫沒有低頭。
她一個人養兔子、割豬草、上山摘柿子、下水捉泥鰍,還是換不來一株昂貴的草藥。
她是在懸崖邊摘草藥時,救下了蕭景。
日子百般艱難,卻不曾磨掉她心中的良善。
她不得已賣掉蕭景心愛的白玉,為蕭景和她爹爹治病。
她爹爹病逝后,只剩失憶的蕭景,與她相依為命。
她做飯,他就燒火。
她洗衣服,他就在她周圍撿柴。
他們對神明立誓,約定結為夫妻,相好無尤。
謝慎明是蕭景的好友,他隨蕭家三郎一道去接蕭景。
他將這些原原本本地告訴我。
眼眶酸脹,我再也抑制不住滾滾而下的淚,「謝大哥,她是好人嗎?」
老父親重病在床,她沒錢治,反倒還有閑心救人。
柳家村明明距黑風寨那麼近,一波又一波的侍衛卻找不到蕭景。
蕭景身上,就算是中衣,也價值不菲。
她根本動機不純。
謝慎明停頓良久,才低聲說,「赤誠真摯,慈悲純善,是二郎最美好的品德。」
謝慎明慣常以國公府世子的身份自矜,平素自有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清冷淡然,厭惡論人短長。
他話說成這樣,話里話外的意思是,只怪蕭景太單純。
傻蕭景,他被人騙了。
「謝大哥,我們得告訴蕭景,那姑娘不是好人。」
謝慎明眼含悲憫,溫文爾雅又不近人情地提醒,「鶯鶯,他視她為妻子,他們已是夫妻。此時,他聽不進去的,何況是你的話。」
一顆心被拽著往下沉。
即便他聽不進去,我還是得說。
03
我去了蕭景的洗塵宴。
卻不料,守門的小廝面露難色將我攔在府門外,「小侯爺吩咐了,往后不再見您,您還是請回吧。」
侯府門外陸續有賓客從馬車上下來,望著我,竊竊私語。
我有點后悔來這一趟了。
喜雨怒罵道,「你好大的膽子,侯夫人親自給我們姑娘下的帖子,你敢阻攔?」
桃枝溫柔勸說,「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,傷了兩家和氣怕是不好,小哥怕也難脫罪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