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
過年宮里辦了大宴,山珍海味,歌舞升平。哪怕是平日見面都要罵上兩句的人,此刻也是言笑晏晏,互相舉著酒杯。
一眾人里,溫珩安安靜靜地坐著,慢條斯理吃菜的樣子格外搶眼。
許是發現我在看他,遙遙沖我舉了下酒杯。
我趕忙舉杯一口氣干了。
一晃就是元宵燈會,過完元宵就該啟程回青州了,一家人決定出去好好逛逛。
我爹說他要給我娘贏幾個好看的花燈,我兩位哥哥也摩拳擦掌要給兩位嫂嫂露一手。
然后,我們一家子絞盡腦汁,就我那青州首富之女的二嫂嫂猜了兩個。
大嫂是軍中副將之女,一把長刀使得好,上陣殺敵如切瓜,猜謎嘛就……
得,看兵書舉一反三,猜謎面全家抓瞎。
正當我冥思苦想,面目逐漸扭曲的時候,我抬頭看見了溫珩。
好家伙,溫美人手里提著一盞兔子燈!
我拔腿就過去,抓住了他手腕,指著架子上的花燈:「猜!」
直到集齊了所有人想要的花燈,我爹拍了拍溫珩的肩膀:「謝啦,溫公子!」
溫珩點頭:「伯父客氣。」
我娘盛情邀請溫珩與我們一道逛燈會。
12
啟程回青州的時候,溫珩竟與我們一道。
他要去云州,可與我們同行一程。
原來溫珩的騎術極好,竟能與我賽馬。
原來他還會烤兔子!那味道比我哥烤出來的可是強多了。
「出門游歷熟能生巧而已。」溫美人眉眼含笑,眸中瀲滟似有星光點點。
沒由來地,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過了江州,溫珩辭過我爹娘,與我們分道揚鑣。
可惜了,后半截沒人給我烤兔子了。
13
待我們一行人風塵仆仆到了青州的時候,陳平叔叔已經在府中等著我們了。
「將軍,姜國已派斥候在青州附近出沒了,商隊捎回來的消息說是姜國去歲冬天格外冷,牛羊凍死了不少,今年怕是要不太平了。」
果然,剛進四月,姜國就來犯好幾次了。
我與哥哥們輪番上陣退敵,局勢尚可控,雙方傷亡不大。
我爹摸著胡子說,今年怕是戰事要吃緊了。
我覺著我爹要是哪天不當將軍了,可以去路邊支個攤。
從六月初到八月,我就差睡在馳風身上了。
我肩膀帶著根羽箭回營的時候,看見了卷著袖子在給兵士包扎傷口的溫珩。
我吹了聲口哨:「喲,好久不見啊溫美人。」
溫珩回頭看見我滴答著血的左胳膊,黑了臉。
「怎麼回事?」
「將軍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!都怪我!」大壯人如其名,嗓門很是響亮。
「嘖,這不是來不及多想了,不擋這小子高低得去閻王爺面前晃悠一圈。不過我算過了,這個位置不礙事,左胳膊又不影響我提槍。」
溫珩引我進帳中處理傷口的時候,轉身對大壯說:「你在外面守著。」
「小神醫放心,我死也不會讓別人進來。」大壯眼里包著兩包淚。
溫珩說了聲得罪,就拿剪刀剪開了我的衣袖。
「此箭有倒鉤!」
「是嘞,不然我就自己拔了。」
「需得劃開附近皮肉,我去取麻沸散。」
「不用,軍中此藥珍貴,我這點小傷不至于。」我卷了塊紗布咬在嘴中,「來吧!」
溫珩看了我一眼,便開始取箭。
不愧是小神醫,這手又快又穩,不多時就取出了箭。
「接下來我要用藥酒清洗,再上藥。
」
我點頭的瞬間,這廝就把藥酒倒上去了。
毫無防備!
我疼得眼前一黑,暗暗尋思有無得罪過他。
叫他美人算嗎?
等我緩過神的時候,他已在包扎了:「經常受傷嗎?」
我拿出口中的紗布,有氣無力道:「嗯,畢竟是戰場。倒是你什麼時候過來的?他們怎麼叫你小神醫?」
「聽聞這邊起了戰事就過來了,已半月有余。」
難怪他眼下一片烏青,想必是沒睡好。只是這耳尖怎麼紅了?
14
八月底,姜國攻勢漸弱,就當我們覺得這一切要過去的時候。
隔壁平州快馬送來一封求援信,原是姜國看青州久攻不下,掉頭打平州去了,眼下已攻下城外幾座小鎮。
「他娘的。」我爹一拍桌子,召人火速商議。
次日,陳平叔叔帶著我與二哥率人奔平州而去。
溫美人隨行。
我本擔心他受不了急行軍,沒想到他竟穩穩地跟著,面不改色。
「喲,練過?」
「嗯,師父說行醫也需有個好身體。」
「也是,你們上山采藥,游歷四方也是一門體力活。」
「不然遇見醫鬧打不過。」
我……
我二哥……
陳平叔叔……
15
平州之戰打得又兇又急,白天打仗晚上開會,還得防著有人夜襲。
馳風累得回營都是倒下睡。
溫珩撿著我們在營中開會的時間,平靜地給我們處理傷口,又在臨睡之前,平等地給我們每個人送一碗湯藥。
第二日我們跟打了雞血一樣出城殺敵,我覺得他們約莫是不想喝睡前湯藥了。
十月,小鎮打回來了,姜國也退去了。
我靠在紅河邊的樹下曬太陽,溫珩在旁邊烤魚,我二哥與平州駐將喝酒劃拳。
「在看什麼?」二哥遞給我一壺酒。
我灌了一口:「在看溫美人,美人美景當真是養眼得很。」
「二哥明白。」
不是,你明白什麼了我的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