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天箭雨落下來的時候,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心上人。
虧大了!早知道該多睡他兩次的!
1
我叫楚嵐,乳名嬌嬌,我爹平西將軍楚靳,我娘寧遠將軍謝瓔,上頭還有兩個哥哥,大哥楚巍跟我爹混,二哥楚崧跟我娘混。
就這等家世,足以讓我在青州橫著走了。
六歲以前我確實是橫著走的,方圓五里跟我一邊大的小孩我都揍遍了。我爹娘只要聽見我出門了,必然后腳拎著賠禮就跟上了。
什麼家庭啊禁得起這麼賠!
我娘一琢磨,決定把我往大家閨秀的方向培養,既不用賠錢賠笑,還能正一正家里這股糙漢之風。
她越想越覺得合適,尋了我爹商量,真多余,我爹敢說一個不字嗎?
等我掰折了三支筆,禍禍了四把琴并氣跑了五個先生后,我娘終究不能拿萬事開頭難騙自己了,于是她抄起了紅纓槍決定跟我以理服人。
「夫人,嬌嬌還小,這是為何呀?」我爹一把拽住了暴怒的我娘,喲呵,我爹今日膽子見長,居然敢扒拉我娘。
「娘,妹妹還小,您這桿槍都能壓死她!」這是我大哥,很務實。
「就是啊娘,實在不行您打爹一頓出出氣。是爹說的妹妹要嬌養!您看這乳名起的就知道了!」二哥你是懂禍水東引的!
我娘實在擰不過三個人,把槍往地上一墩:「你們問問她干什麼了!」
我爹和兩個兄長目光如炬看向我,我想了想,把自己手上的紙遞了過去。
「這啥?喲,我閨女這王八畫得真不錯!夫人你看咱們閨女也不是全沒用功啊!」
我爹帶頭睜眼說瞎話,我兩個哥哥狗腿附和。
「今日夫子是讓她看著夫子作一幅人物畫!」
沉默,沉默是今晚的將軍府。
我縮了縮脖子,覺得得說點什麼:「女兒才開始學,怎麼會畫人物,這也太難了。」
我娘動了,她抬起了她的紅纓槍!
我撒腿就跑,沿著院中石桌開始卡我娘的攻擊范圍。
我爹急得一跺腳攔在了我前頭,于是我躲在我爹后頭卡我娘的攻擊范圍。
我爹的副將陳平叔叔進來一看,樂了:「喲,將軍好興致,跟夫人一起陪小姐玩老鷹抓小雞呢?」
閉嘴吧,陳叔叔。
「說,你到底想干什麼?」我娘扔了槍坐在石凳上看著我。
我爹站在我娘身后邊給她捏肩邊用眼神瘋狂示意我好好說,我兩個哥哥跟鵪鶉一樣站在旁邊減少存在感。
「我想跟娘一樣當將軍!我才不要學那些琴啊畫的。」我跪在地上昂著頭挺直了背。
「胡鬧!」我爹急眼了,「需知戰場刀槍無眼,豈是兒戲!學些琴棋書畫,將來找一門好親事,平平安安一生才好!」
「為何爹爹能去,娘親能去,兩個哥哥也能去,偏偏我去不得?」我梗著脖子問。
「爹娘在外征戰,不就是為了大家都平安嗎?你的哥哥們生為男兒,也當為護佑百姓出一份力。可你是女兒,我們只希望你快快樂樂,什麼都不用背負。」
「就是,打仗我們來就好了,我們是男孩子扛揍。」
「可我想和你們站在一起,再說了琴棋書畫娘親也不會,不是照樣嫁給爹爹你了。還是爹你喜歡會琴棋書畫的?」
我娘嘆了口氣,伸手摸了摸我的頭:「希望你以后不要為今日的決定后悔。
」
2
我后悔了。
從那日起,我娘每天一大早就把我從床上撈起來,美其名曰從娃娃抓起。娘啊,天上還有星星呢!
在我娘鐵血的教育下,我十三歲的時候已能打得過她麾下半數小子。
于是姜國小規模來犯時,我娘把我扔上了戰場。
我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血流成河,尸橫遍野。早上一起出門的兄弟,死的死傷的傷。
我為什麼沒事?我有哥哥啊,要不是實在不像話,我爹都準備陪著我上,是我娘攔了他:「你能護到幾時?」
下了戰場我就沒吭聲,二哥顧不上給胳膊上的刀傷上藥,急急地讓軍醫先給我看。他這個傷是為護我挨的,那時候我下不去手砍人,一晃神的工夫差點被人從身后來一下。
晚上我娘拋棄了我爹,把我摟在懷里:「打仗從來不是兒戲,再好的說書先生也講不出其中十之一二的殘酷。稍有不慎,不是你死就是你身邊的人死。早上一個帳篷的人出去,晚上回來兩人都是常事。娘希望你認真對待每場戰役,既然這是你選擇的話。」
從那天起,我越發努力地練習騎射槍法,我隨了我娘,用一桿紅纓槍。
3
三年,邊關的地都打薄了一寸。
我跟哥哥們騎馬悠悠地從城外回來的時候,路邊的阿叔阿嬸就會笑著沖我們招手。
更有那嬌俏的女娘扔些帕子絹花在我兩個哥哥身上,哥哥們左躲右閃好不狼狽。
「姐姐們扔給我啊,我可比我兩個哥哥好看!」我朝樓上大喊,惹得女娘們嬌笑不已。
管家李叔帶著青青正在門口候著,青青紅著眼圈像個兔子,嘖,饞麻辣兔肉了。
李叔忙不迭叫人牽了馬下去,又迎我們入府:「平安回來就好,將軍和夫人正在與陳副將議事呢,囑咐少爺小姐回來先去換洗,一會再去前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