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或者,是她們母女合謀。
試了幾次之后,我發覺自己實在能力有限。
與其冒著被燒死的風險往外沖,倒不如先自保,乖乖等人來救。
我那皇帝老爹就算再討厭我,現在也還指望著我去和親,應該不會讓我被燒死。
還有傅云卿那只黑心狐貍。
他會來救我嗎?
我沒有答案。
畢竟,那家伙這次是以自己重病,恐不久于人世的借口,才能擺脫質子身份,重回南鳶國的。
南鳶國除了他這個病弱太子之外,還有好幾位皇子。
這些年來,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在盯著他,甚至妄圖殺了他。
他要是沖進來,會面臨暴露的風險,一旦被人知道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大礙……
我望著眼前的火海,冷靜地得出了答案:
——傅云卿是不會來的。
時機還不到。
他就算喜歡我,可畢竟還是要站在權力巔峰上的人。
這點取舍,他還是會做的。
想透了這一點,我的心便漸漸涼了下去。
周遭火浪灼燒,我也不覺得燙了。
只是可惜,已經掙扎到了這般地步,我竟還是改不了要為人作配,凄慘而死的命運麼?
我恍恍惚惚地想著,苦笑一聲,有些喪志地閉上眼睛。
可才合眼,便聽到火浪對邊有人在急聲喚著我的名字:
「長樂!」
我詫異地抬眸。
只見傅云卿把自己澆得全身濕透,穿過煙塵火浪,奔到我跟前。
我還從未見過他這麼慌亂的樣子。
他一把將我拽起,橫抱入懷:
「還愣著!想什麼呢?不怕死?走了。」
我喉頭哽咽,死死圈著他的脖頸:
「在想,本公主會不會變成烤乳豬。」
我故作輕松的玩笑話,卻讓他身體一僵。
「就算要被燒死,孤也會死在你前頭。」
傅云卿才解了沉毒不久,并沒來得及好好將養。
他瘦得很,我窩在他懷里,都能被他的骨節硌到。
濃煙滾滾。
他的咳疾先前好不容易才養好了些,這會兒卻又被狠狠地勾了出來。
我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氣。
我哭了。
他以為我是被火勢嚇的。
其實我是繃不住了,我心疼了。
「傅云卿,你是不是傻?讓蕭御來救我就好了,你干嘛自己進來?」
「蕭御前日率先回南鳶國,去為你我大婚之事鋪路了。」
「那你身邊就沒別人可用了嗎?我不信!」
他抱著我往外沖,又匆匆避過幾處危險的火浪。
直到終于死里逃生,只差踏過最后一重門時——
他才低頭看我。
有那麼一瞬間,我看到了他眼神中近乎深淵般的陰戾。
直到對上我的目光之后,那抹冷郁才漸漸化開,重新變得溫軟。
傅云卿勾起染血的唇角,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弧:
「孤的心上人,當然是自己來救。」
我決定。
以后再也不罵他是黑心大尾巴狼了。
真的。
……
而就在這時,我不經意間一個掃眼,竟瞧見了沖進火海的另一個人——
沈嘉如一身狼狽,臉上沾了灰,黑乎乎的,正愣愣地看著我。
我滿頭問號:
「沈嘉如,你怎麼會在這兒?」
這里的火勢雖然沒有里面那麼可怕,但就這麼沖進來也是危險的。
她望著我和傅云卿,嘴角浮起自嘲般的苦笑:
「沈長樂,如果我說,我是想進去救你來著……你信麼?」
我默了:「……」
這話,不是我不信。
怕是整個北陵皇宮,都沒人敢信吧?
25
最終,我整座寢宮被燒得破敗不堪。
火星子甚至還蔓延到了隔壁兩座宮苑。
和親之期在即,卻偏偏出了這種事。
整個大殿上靜穆嚴肅。
一堆宮人跪在殿上連大氣都不敢出。
唯有傅云卿——
他在軟榻上坐著,不時低咳幾聲。
活脫脫一副強撐著病體,也要為我這個南鳶國未來的太子妃撐腰的派頭。
只不過我知道,他這回不是裝的,而是真的犯了舊疾。
我臉色極冷,胸中怒意洶涌。
意識到有人要燒死我時,我都沒這麼憤怒過。
我那一向偏心眼的父皇也知道這樁事沒法再含糊過去了。
他先是痛罵了半天我宮里的人辦事不力。
又抓來了本該在我宮里的輪值侍女——佩兒。
聽說佩兒被抓的時候,正準備連夜逃亡出宮。
可皇宮哪兒是她一個小小侍女那麼輕松就能逃出去的?
本公主被困在這座圍城十數年。
娘早死,爹不愛。
還天天被人算計性命。
我一直掰著手指頭數什麼時候才能逃出去——
不也一直被困到了現在嗎?
佩兒被帶到殿前之后,哭著說是自己不小心碰倒了蠟燭,才引了大禍。
我走到殿前,挑起佩兒的下巴,涼笑:
「你七歲時,被本公主從柳巷救下。
「這些年來,本公主待你不薄。
「如果只是不小心,你又為什麼要在本公主的湯羹里下迷藥?
「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誰,你還不肯說?」
佩兒倒是頗有視死如歸的架勢:
「公主,下藥一事奴婢實在不知,燈燭真的是奴婢不小心碰翻的,根本沒有什麼指使之人,奴婢有罪,您要打要殺,就沖奴婢來吧。」
來來回回都是這套說辭。
我父皇并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。
他見問不出個所以然,就要把佩兒拉下去關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