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我還從未見過那樣的傅云卿。
那一夜,他擋在我身前,飲酒入喉,一杯又一杯。
我不記得傅云卿最后到底喝了多少酒。
我只記得,他將所有人都得喝得丑態百出之后,第一次主動攬我入懷。
傅云卿帶著淺淺的醉意,輕輕俯在我耳邊:
「別怕,沒事了。」
我:「……」
他輕輕吻了下我的耳垂:
「長樂,我走不穩了,你扶我一下好不好?」
我心尖都在顫。
可我哪里扶得了他?
我連忙喚宮人們過來幫忙。
可傅云卿卻把侍者通通趕走,執意死死拽著我,眸光微醉:
「不許他們碰我,只要你扶。」
「……」
本以為他是病懨懨的狐貍。
沒想到,他竟是深藏不露的大尾巴狼。
13
從宴殿到寢宮的腳程原本不算太遠。
卻奈何傅云卿步伐不穩,又五步一喘,十步一咳。
一盞茶的路程,我硬是扶著他走了小半個時辰。
他死活不讓旁人近身。
我自小又被人服侍慣了。
他幾乎半邊身子都倚在我的肩上,為了扶穩他,我簡直累了個半死。
「傅云卿,本公主連自己的親爹都沒這麼伺候過。」
把他在床榻上安置好,喂他喝下解酒藥。
我氣鼓鼓地嗔了一句,伸手戳他的臉。
他卻一把攥住我的手,緩緩睜開迷醉的眸:
「沈長樂。」
又連名帶姓地喚我。
我瞧著他微微蹙起的眉,還有色澤泛白的雙唇,知道他此刻必是難受得很。
我覆在他唇上,淺淺地吻了一下:
「忍一忍,我這就給你傳醫官。」
他聞言,卻將我拽得更緊,臉色蒼白,眼眶卻泛著紅:
「你敢把我交給別人試試?」
「……」
他的語氣忽然陰郁狠戾,卻又透出幾分委屈:
「沈長樂,你想扔了我,別以為我不知道。」
「我沒有。」
我覺得他著實是醉過了頭。
傅云卿譏誚地笑了下:
「你有。
「你之前想讓別的女人睡我。」
我一怔。
竟無言以對。
是,我腦子抽了,之前才會想到用那樣的法子試探他。
結果我什麼都沒試探明白不說,反而還被他將了一軍。
現在,這把柄也算是被他拿捏了。
我想了想,索性躺在他身側,笑吟吟地瞧著他:
「傅云卿,你可愿意當本公主的駙馬?」
那樣,從此以后,便只有我一人可以睡他了。
傅云卿眸色極深,眼神沐著醉意,仿佛比平時更要溫柔三分。
我以為趁這位殿下酒醉,稍微哄哄,他許是會答應的。
可他最終卻搖了搖頭,答了我兩個字:
「不愿。」
我笑容僵住。
所以,他還是瞧不上我?
我與他之間,最后還是會像那劇情所推演的一樣——
我強嫁給他之日,便是被他剜心之時?
那他今夜的所作所為又算什麼?
我冷笑一聲,當即把他推開,抽出手來,起身欲走。
傅云卿重重地磕在床頭上,悶哼一聲。
我心一橫,強忍著不回頭去看。
疼死他算了。
在那場無比真實的夢里,他將刀刺入我胸口時,任由我哭得那麼傷心,眼神都沒有松動半分。
我管他作甚?
氣死了。
可就在這時——
我卻又聽到傅云卿如同夢囈一般,聲音輕輕的,在我背后道:
「孤是太子,當然做不了你的駙馬。
「你以后,是要跟著孤回南鳶國,當太子妃,當皇后的。」
……
14
我僵在原地半晌。
忐忑地回頭望去:
「傅云卿,你剛剛說什麼,再說一遍。」
他眼神惺忪,染了淺淺的醉意,無奈地勾了勾唇角:
「長樂,我這次來北陵國,就是專門為了把你拐走,給我當太子妃的。」
「拐我?」
我還是不懂。
最初分明是我將他強擄過來的。
怎麼他卻說,是故意來拐我的?
按照原劇情而言,他分明是為了沈嘉如而來才對。
于是我又去搖他,讓他把話說清楚。
他揉了揉眉心:
「想知道?等日后你隨我回了南鳶國,我再告訴你。」
我故意揶揄他:
「傅云卿,本公主與你朝夕相處三年有余,我只知你是個藥罐子,卻沒想到,你竟還是個酒壇子呢?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?
「信不信,明日整個北陵將到處是你的傳言,恐怕就連我父皇,都會懷疑你。」
傅云卿朝我淡淡一笑:
「倒也不一定。」
我正疑惑著。
他卻忽然神色不適,以巾帕抵唇,劇烈咳了幾聲。
待巾帕取下時,我的心狠狠一揪——
那上面染了一抹刺眼的血紅。
「傅云卿……」
我的聲音微微發顫。
可他卻云淡風輕地將那沾血的巾帕一扔,笑道:
「稍后便要勞煩公主為我宣請醫官了,就說我酒醉傷身,咯血病危。
「唔,對了,醫官就請平日為我診疾的孟醫官就可。」
我蒙了。
據我所知,傅云卿的確體弱,可他的病并不致命。
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,前期境遇慘淡,以后卻會漸漸好轉。
然而此刻,他說話時雖然精神尚可,臉色卻白得嚇人,乍一看還真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。
我一時分不清真假,卻也不敢耽誤,扭頭便要去傳孟醫官。
可傅云卿頂著一臉病容,卻不知是從哪兒生出的力氣,竟抬手把我拽了回去:
「急什麼?」
我一個不穩,眼看就要磕到床角,卻被他穩穩護住了頭。
化險為夷的瞬間,傅云卿反手一攬,把我抱在懷里,輕輕低笑:
「別怕,我無大礙,只是會昏迷數日,長樂,從明日起,無論發生什麼,你都不要摻和,任憑事態發展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