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我要拘的,該是他的心才對。
說起來……
他的生辰到了。
可惜,傅云卿為質三年,南鳶國的國君像是早已忘了他這位不受寵的太子。
時至今日,竟連個信也沒有。
我為傅云卿備了生辰宴。
諸多世家臣子和皇子都看在我的面子上,特來為他慶賀。
宴上。
他一直坐在我的身側,表情淡淡的。
我若側頭看他,他便薄薄淺淺地一笑。
嘖。
這神態看似恭敬,也不知心里頭罵沒罵我。
我故意小聲試探他:
「傅云卿,老母雞湯好喝麼?」
傅云卿唇角微揚:
「公主不是親自嘗過了嗎?」
又叫我公主。
他故意的。
不過……他這算是跟我攤牌了?
果然,不只我在盯著他,
我的宮里,也有他埋下的眼線。
若是以前,我許會暴怒。
可現在,我卻覺得,這太正常不過了。
以他的手段,不知道已經在暗中培養了多少人。
我聽出他語氣里的揶揄,不僅不惱,反而還笑:
「是嘗過了,味道不錯,可惜冷了,不如你再請我一次,本公主要喝熱的。」
他似是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,深深看了我半晌,才恢復笑意,緩緩吐出一個字:
「……好。」
這時。
沈嘉如被宮侍們簇擁著進來了。
除我之外,其他同宴者皆紛紛向她見禮。
長公主嘛,她的派頭一向如此。
尤其這些日子,她越發張揚。
傅云卿自然也得跟她見禮。
只不過,他才微一躬身……
沈嘉如便急忙上前來,要扶他起來。
可我卻在關鍵時刻搶先一步,拽住了傅云卿的手——
傅云卿回眸看我。
我笑靨粲然:
「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。
「我是北陵嫡公主,都從不舍得讓你在我面前折腰。
「你用得著拜她麼?」
傅云卿當眾被我以這樣低的姿態表白,難得有些怔愣。
可我那點小心思自然是瞞不過他的。
他掩唇低咳了幾聲,而后望著我,溫溫淺淺一笑:
「長樂,這樣不好。」
「有什麼不好的?我說好就好。」
我依然不放開他。
甚至還故意轉頭看向沈嘉如,笑瞇瞇地問:
「今日是南鳶國太子的生辰,皇姐應該也不會想讓太子給你見禮吧?」
沈嘉如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去。
她已經知道傅云卿是男主,本就是來推動自己與他的感情線的。
如今我這麼問,她若還硬要讓傅云卿見禮,那于她有弊無利。
于是,她也只能順著我的話,露出一抹溫和嬌柔的笑:
「自然不用,殿下請坐。」
傅云卿坐回我身側。
他低眸,瞧著我的手,低低地笑了笑:
「公主還舍不得放手麼?」
也不知是不是錯覺,我竟覺得他的笑容里難得多了幾分溫和真誠。
他在高興?
摸不準他到底是喜歡被我牽著,還是不喜歡。
我稍稍緊張了一下,索性橫了心:
「舍不得,不放了。」
于是將他牽得更緊。
管他喜不喜歡?
反正我喜歡。
……
12
沈嘉如是有備而來的。
她為傅云卿精心準備了一份極特別的生辰禮——由她親自演繹的一場劍舞。
美人舞劍,且這美人還是身負鳳命的北陵長公主……
單是這一條,便足以傳遍天下。
更何況,沈嘉如舞得美輪美奐,艷驚四座。
最后一刻,她用劍尖挑著酒盞,遞到了傅云卿的身前:
「愿太子殿下——生逢俱如意,日沐南風吹。快事長伴友,樂銜月下杯。」
這是要讓傅云卿喝下她的酒才行了。
她倒是會挑場合。
這種時候,傅云卿要是拒絕,那便是真的無禮。
可是我醋了,酸了,不樂意了。
我用力捏了捏傅云卿的手指。
傅云卿側眸瞥了我一眼,唇角輕勾。
隨即,他竟撓了撓我的手心……
這是回應了我?
我詫異地望向他。
只見他忽然蹙緊了眉,掩唇低咳起來。
那張俊美清貴的臉上染了病容,脆弱至極,仿佛馬上就要乘風歸去。
我下意識地揪了下心。
但下一瞬,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。
我一邊暗罵他腹黑狐貍,一邊配合著他演了起來——
「皇姐,這就是你的不是了。」
我信手捏起劍尖上的那杯酒盞:
「誰都知道,太子殿下一向病體欠佳,你怎敢讓他飲酒?這一杯,本公主替他喝了。」
說完,我根本不等沈嘉如反應,便把那酒喝了個精光。
沈嘉如回過神來,大約是氣得想發作,可她抬眼看到傅云卿蒼白的臉色,卻又啞口無言。
半晌,她才像是又想起了什麼,收了劍,輕笑一聲:
「皇妹既然酒量好,那今夜大家敬上的祝酒,就都由皇妹替太子喝了吧,也不枉熱鬧一場。」
沈嘉如一向比我更受父皇的寵愛,聲望自是不低。
她的話一出口,宴上的人便會了意,開始紛紛敬酒。
沈嘉如這是在故意坑我。
她知道,我酒量很一般。
頂多三盞入喉,我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。
可大殿之下的祝酒詞一聲接著一聲。
我捏著酒盞,皮笑肉不笑。
心里暗暗琢磨反擊之策。
而就在這時,我的酒卻被一雙清清寒寒的手接了過去——
傅云卿拈著酒盞,眼神譏誚地望著下座眾人,冷笑:
「今日既是孤的生辰宴,你們敬的是孤,自是孤來陪你們喝。」
所有人都聽愣了。
沈嘉如不可置信地望向傅云卿,臉色更是難看至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