換成三個大字——兔崽子。
掐指一算,三日后便是永樂公主的生辰宴。
屆時京中貴眷都會參加宴會。
到那時,也是我葉云裳的擇婿宴。
當日夜里。
我夢見自己拉著十位英俊瀟灑的小郎君轉起了圈。
正高興著,被謝臨安一屁股踢進了湖里。
本是俊秀的面容猙獰得像門口的石獅子。
「還我若瑤!」
我一個猛子驚起。
趕忙翻過抽屜把謝臨安的畫像找到燒了。
定是日里頭瞧見了不干凈的東西。
晦氣晦氣。
4
瓊臺映柳,曲水流觴。
京中貴女皆精心打扮,盛裝出席。
那看似不經意的莞爾一笑,私下早已練習多年。
而我,這三日,廢寢忘食。
已將爹爹的擇婿寶典通篇背誦熟記于心。
整場宴會雞飛狗跳。
丞相家的四小姐身著精美的蜀繡。
裙擺卻被庶姐很不小心地灑上了桑葚酒。
捂著臉哭著跑去更衣之時。
正巧從指縫中看見左侍郎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。
被養在身邊的假千金推下了湖。
眾人嚷著下湖救人的時候。
撞破了假山后送酒的小廝偷歡。
腰間掛著郡王府柳姨娘的赤色肚兜......
重生一次,當年炸裂的新聞已成舊聞。
更何況上輩子我在后宅無聊得很。
全靠彈琴看戲本子打發時間。
這點插曲根本影響不到我。
我的對手,從來不是女人。
就比如此時,大家都一股腦涌去了假山旁。
而眼前這個男人,卻孤身來到了湖邊。
「公子,可是覺得有蹊蹺?」
我湊過去問道。
眼前男子不過二十的年紀,氣質出塵,身姿挺拔如青松,眼尾處一顆小痣,惹人愛憐。
這人我認得。
寶典第十頁,左侍郎家的小公子,崔哲。
平素溫文爾雅,內斂守禮,最喜蘭花。
是爹親筆圈記出來的良配。
我早有準備,側過身抽出一把蘭花簪子插于發髻。
走至他身側,蹲俯下身,摸了一把池塘邊的苔蘚。
「咦,這亭臺此處淤泥甚是濕滑,不像是宮中修繕池塘之人常用。」
崔小公子也細看下去。
「這更像是......倒像是城西柳塘的泥巴。」
「竟是......」左小公子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。
朝我行了禮,再抬眼,又多了幾分欣賞。
「多謝姑娘提點。」
人人都道假千金作威作福,只有我重活一世,知道那個可憐姑娘只想有個落腳之處。
卻一忍再忍,到最后丟了性命。
「只是湊巧罷了,不知閣下是哪家的公子,一表人才,日后可否再見。」
單單欣賞怎麼夠呢,你要心儀于我才行呢。
那小公子似是被我的大膽驚到,短短一瞬,竟從耳根紅到了衣襟處。
「在下左侍郎家次子崔哲,敢問姑娘芳名?」
「葉太尉之女葉云裳。」
5
分別后我還在想,怎的這樣容易害羞。
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才好。
身旁樹葉沙沙作響,我的手臂突然被人抓緊,腰背撞在假山上。
竟有賊人?我一把拔下頭上的簪子插了上去。
有銳器刺入皮肉的聲音,對方疼得悶哼一聲。
「葉云裳,你還是這麼狠。」
謝臨安?我轉身便要跑,「來人,府里進了......」
話還沒說完,便被謝臨安一把拉回,用粗糲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。
「別出聲,還是說你想被人看到跟我一起。」
「謝臨安,我在大殿上拒絕了你也是為你好,你不至于懷恨在心要殺我滅口吧。
」
我掙扎著,連踢帶咬,用了畢生武藝絕學。
「葉云裳,我知道你也回來了。」
似有驚雷炸起,我的牙還暫停留在新咬的牙印上。
眼淚這時卻已經不爭氣地要涌出來。
我該想到的,我重生歸來聽到的第一個關于謝臨安的消息,便是他沖去賭場砍了一個素不相識的書生的手。
下一秒他便趁我愣著,一把摘下我頭上的蘭花簪子。
「你這次不想嫁給我,又想逼誰娶你?」
「讓我猜猜,是那傳聞滿室幽蘭的崔哲?」
謝臨安還真是陰魂不散啊。
雖說我也是。
「何人在此!」
有人聲傳來,謝臨安邊低咒了一聲。
「簪子我拿走了,你別妄圖要回來。」
邊轉身隱入假山之后,沒了蹤影。
我小心翼翼探頭瞧過去,竟是崔哲。
「你可有受傷?」他的聲音隱隱帶著急迫。
似是意識到有些不妥,崔哲咳了一聲又紅著臉補充道。
「我的玉佩遺失了,方才折回尋它,好似聽見有你的聲音。」
「玉佩?很重要嗎?」
「是家傳玉佩,僅此一枚。」
「巴掌大小,通體白壁,上刻游龍卷云紋?」
「你怎知?」
我當然知道了,光是摘玉佩這個動作,我就練習了三天呢。
「自然是在我這里。」
「方才被貓兒叼了去呢,我廢了好一番力氣追上了呢。」
此時我的鬢發有些凌亂,簪子掉了一只,臉頰也蹭到了泥土,臉上卻溢著明媚的笑。
一塊瑩潤無暇的羊脂白玉被我緩慢從袖中拿出。
「給你。」
把玉遞給崔哲時,我很不小心地觸碰到了他的手。
他的身形一下子僵得像一塊石頭,那只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。
低頭偷偷抿了一下唇,竟轉身就走了。
連步調也有些僵硬。
我睜大了眼睛看向他走的方向。
就這樣就走了呀。
都說左侍郎家最重禮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