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幽袇房內浮動著曖昧欲念紓解的氣息,羞得我不愿從被子里鉆出來。
淮之含笑,撥開我因發汗粘在頰邊的發絲。
薄唇貼在我耳側,念了句從前我教他的詞。
「弄花香滿衣,公主,不必害羞。」
淮之哄了我許久,我還是睡不著。
大抵是明日要私奔,往事與前程一股腦地往腦子里鉆。
我下巴貼在淮之胸口。
「淮之,我要你跟我奔波流離,是不是很自私?」
淮之斂了笑意,認真看進我眼里:
「頌安是最好的公主。」
「在我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,心悅公主是我唯一能確信之事。」
「我若是不系之舟,公主便是我存活于世的錨點。」
我心底一片動容,又品味出什麼,焦急問道:
「那倘若你記起來了呢?」
淮之吻了吻我的額頭,鄭重道:
「普天之下,萬古千秋,淮之只悅公主一人。」
14
蟹青的天際,漸漸拂曉。
今日,是祭天大典。
觀里的道長們,要去殿前禱告、主持儀式;
官員們要去參加祭禮;
百姓們屆時會爭相觀看陽樂奏請……
人多繁雜,正是逃出京城的好時機。
快要逃出城門口。
官道上,一隊身著貂皮大氅的北周使臣,騎著高頭大馬,載著幾十個紅木寶箱,進入了京城。
我和淮之,躲進茶館歇腳。
茶館里,三教九流都有,店小二忙得腳不沾地。
「聽說,北周這次派使臣來,是要商議和親的事!」
「怪不得帶了那麼多箱子。」
「欺人太甚!咱們金尊玉貴的頌安公主,怎麼能去風沙漫天、民風彪悍的北周?」
「可若公主不嫁,邊疆又得死多少戰士,百姓又要被征多少戰爭稅喲?」
眾人皆是一陣長嘆。
「據說那北周新帝,是個嗜血好戰的主,還命大。」
「當時太師一黨,眼睜睜看著他掉入了萬丈山崖,這才放松了警惕,沒曾想,三日后,他又帶著六千精兵奇襲了北周皇宮,當場斬殺了太師。」
「不僅如此,北周新帝登基后,更是雷霆手段,一個個清算,將太師余黨,做成人彘,掛在城樓,供烏鴉啄食啊。」
「唉!這要是公主不去,邊疆又得數十年的戰火啊!」
……
我聽不下去,拉著淮之的手,跑出了茶館。
店小二追出門:「還沒給錢吶!」
15
耳邊獵獵風聲,一路奔逃,到了城門口。
我停下。
「我要回去一趟。」
淮之定定地看著我。
我心虛地解釋:「茶錢還沒付。」
淮之道:「我在桌上留了銀子。」
城門口的旗幟,迎風招展。
我不敢看淮之,「對不起。」
淮之牽起我的手,「我們一起回去。」
突然,一道鞭子劈了過來。
虎虎生風,眼看就要劈到淮之身上。
頃刻,淮之以極快的速度,拉住了鞭尾,攥在手中。
順著鞭子望去,正是遲九川。
他氣急敗壞,抽回鞭子,向我發難。
「你讓老子去做玉佩,只是為了借機和小白臉私奔!」
我面不改色:「那玉佩呢?」
遲九川咬了咬牙,還是把玉佩從懷里拿了出來。
我接過。
這塊雙魚形的玉,色澤與形狀,都與之前那塊,一模一樣。
在日光下,瑩光爛然。
遲九川小心翼翼地看向我,眼里,有忐忑和憧憬。
我高舉著玉佩,當著他的面,松了手。
啪——
玉碎成了兩截。
遲九川勃然大怒,「沈頌安!你什麼毛病!」
我淡淡一笑:
「如今你懂我的心境了,我這麼對你,你還能喜歡我嗎?」
遲九川蹲身撿起玉佩。
「能。」
「不可理喻。」
遲九川突然抽出刀,架在淮之脖子上。
「你要怎樣,才能跟我回去?」
他的目光和刀鋒一樣幽寂森寒。
「殺了他,你就只能選我了。」
我伸手握住刀,血溢出掌心,滴落。
「我不選你們任何一個人。」
「我要回去和親,我要百姓安寧。」
遲九川松了刀,怒氣未消。
不許去,老子踏平北周。
淮之撕下衣袖,為我包扎掌心的傷口。
「頌安是最好的公主。」
16
到了皇宮。
我讓淮之離開。
淮之卻堅持要同我一道入宮。
此時,北周使臣進入宮門。
我趕緊擋住淮之。
他們似乎發現了什麼,在我面前停住,下跪行禮。
「拜見九王爺。」
淮之從我身后走上前。
「起身吧。」
原來,淮之是北周新帝的皇弟,拓跋祈佑。
當初宮變中,他假扮成哥哥,引走了叛軍。
才使哥哥活下來,奪權成功。
而拓跋祈佑卻墜下山崖,被江水沖到了大楚境內,失去了所有記憶,被賣入奴籍。
又在街上被我撿到,帶入公主府,成了淮之。
他恢復記憶后,飛鴿傳信,聯系上了已成為皇帝的哥哥。
并向北周新帝提議,與大楚公主和親。
皇殿上,聽淮之說完這一切……
我不可置信:「你要我跟了你哥哥?」
淮之輕笑,牽起我的手:
「頌安,是我,跟了你。」
17
我父皇聽了北周使臣的提議后,喜不自勝。
不費卒馬,換來邊塞數十年的和平。
遑論北周為表誠意,還送來了眾多價值連城的珍寶。
大婚的日子,很快定了下來。
大赦三日,紅妝十里。
長安城內的百姓,飲酒高歌,嬉游達旦。
來慶賀這百年難見的大婚。
酒肆免資,萬民同慶。
「北周九王爺真是個大情種,愿為頌安公主做到這個地步。
」
「若能娶到頌安公主那般仙姿玉色的天人兒,我也甘愿入贅。」
「嘁,幾個菜啊,喝成這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