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亦徠將我帶進了研究室,將針頭緩緩送進我的血管,轉頭看向衛玄度,「麻煩你先出去一下,我要使用一臺儀器,你在這里可能會影響到阿余。」
衛玄度「嘖」了一聲,臭著一張臉轉身離開,顯然他也接受過這種檢查。
我坐在原地,看著蔣亦徠將我的血放進機器里,忘記了摁住針眼。
鮮血順著方才的針眼沁出,先是凝結成一顆血珠然后順著小臂蜿蜒而下,我看著血液流淌有些出神,好像從前也發生過這樣的場景。
好像我也曾滿手臂的血,但是有人捧著我的手臂將那些血液舔舐干凈。
針眼被人摁住,蜿蜒的血被細白的紗布擦拭干凈,從我的角度看不見蔣亦徠的眼睛,只能看見他滾動的喉結。
眼睫有些發癢,想到方才預知到的畫面,我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臂,「蔣首席,我自己來吧。」
蔣亦徠松開手,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,總覺得他的眼底多了很多血絲。
也是,都這麼晚了,蔣亦徠作為研究中心的首席,工作應該很累吧?
我垂著眼簾出神,忽然被扼著下巴被迫仰頭。
蔣亦徠的眼鏡有些松垮地架在鼻梁上,雙眸沒有了鏡片的遮擋,連細微的瞳色差異都能看得清楚。
那是一種并不常見的紅褐色,像是干涸的血液。
蔣亦徠直接吻了下來,如同我預知到的那般,落在我的眼角。
我沒有躲開,率先開口:「為什麼忘記了就不要再想起來?」
眼前的人神情沒有任何變化,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,被猜中了心中所想也并無所謂。
蔣亦徠將我身上病號服的帶子系好,沒有回答我的問題,「你想起衛玄度了嗎?」
我仰面躺下,搖搖頭,「蔣首席,你還沒有回答我。」
被推進機器之中,漆黑的金屬空間將我的視野封閉,蔣亦徠的聲音聽起來很遠。
「你還是想要衛玄度嗎?」
機器開始運轉,嗡嗡的聲音侵擾著我的大腦,我沒辦法集中精力思考,只能下意識地回應:「什麼?」
蔣亦徠依舊沒有回應我的疑惑,直到我從機器里出來,他才獎勵一般又吻了一下我的眼角,「阿余很乖。」
我是想要避開的,但是蔣亦徠捧著我的臉,手上的力道不可抗拒。
我和蔣亦徠之間,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過,只是我忘記了。
原本我覺得蔣亦徠是研究人員,比衛玄度要安全得多,可是眼下看來似乎并非如此,身上帶著謎團的人比空有武力的人更恐怖。
衛玄度帶我離開時,蔣亦徠狀若無意地提醒:「阿余別再咬自己的舌尖了。」
我與蔣亦徠擦肩而過,后背有些僵硬。
思考問題或是焦慮的時候,我會不自覺地咬自己的舌尖,蔣亦徠是如何得知的?
我難得動動腦子,都被衛玄度打斷。
衛玄度神色晦暗不明,「齊獻余,他勾引你。」
我不說話,衛玄度有些急躁,「齊獻余,這種貨色不能要,今天勾引你,明天能別人。」
莫名的,我覺得衛玄度能說出「貞潔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」這種話。
大概是預言家非常可貴,基地給我換了一個獨棟公寓,比原來大了許多,有三個房間。
衛玄度將我的東西放進左邊的房間,然后理所當然地占據了中間的那間。
可是三個房間,我指著最右邊的開口,還沒問出來,就被衛玄度堵了回去。
他好像心情不錯,輕描淡寫,「雜物間。」
4
天吶,雜物間都有了,功德碑還遠嗎?
應當是我的預言起到了作用,基地提前做好了準備,成功抵御了一波喪尸的攻擊。
避免了被拖走的命運,我很欣慰。
但是我發現預言是一件很耗費精神的事情,每次看到一些畫面,我都會變得非常疲憊。
在房間里渾天黑夜地睡了好幾日,那種疼痛再次來襲。
屋內一片漆黑,我從噩夢中醒來,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,就被裹挾進無盡的疼痛之中。
這一次的畫面比任何時候都多,我昏昏沉沉地伏在被子中,眼淚濡濕了一大片被罩。
不僅僅有鮮亮的畫面,還有灰暗的,我以一種上帝視角,看著那些灰色的畫面。
擠滿喪尸的廢墟之中,蔣亦徠擁著我完全癱軟的身子,低頭咬在我的肩頭上。
任由我怎麼哭鬧,推搡,他都不曾放開我。
在一片灰暗之中,他的唇瓣似乎格外殷紅,沾滿了我的血。
慢慢地畫面中的我不再有任何反抗的舉動,眼睫垂落,連帶著攀在他肩頭的手都掉了下來。
蔣亦徠似乎察覺到了什麼,終于抬起頭來,看著我的臉輕輕喚了一聲:「阿余?」
沒有應答。
在灰白的畫面之外,我已然有些看不懂,蔣亦徠就那樣看了我的臉很久,臉上沒有表情。
此時的蔣亦徠沒有戴那一副金絲框的眼鏡,也沒有蓄起長發,鴉黑的睫羽輕輕顫動著,視線始終固定在我的臉上。
周圍的喪尸層層疊疊,卻都安安靜靜,沒有一只發起進攻。
畫面定格在此,腦中的痛意愈發沉重,我已經渾身是汗,蹬開薄被后將雙腿裸露在空氣之中,涼意稍稍撫慰了我,很快那種疼痛就再次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