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貴妃說這時候不宜鋪張,就在后宮里頭大家湊個趣兒。
我平日里給二公主做了不少東西,這回便想送點貴重的,于是挑了個古樸的金鎖。送去的時候貴妃有些驚訝,說:「我還當桌上那雙小繡鞋是你送的。」
宮人忙說那是婉婕妤送來的。
我拿起那雙小繡鞋,細細端詳,只覺做得十分繁雜精美,沒有兩三個月的工夫做不出來。
我是不會給小孩子做這麼費神的鞋子的,小孩子長得快了,穿不了多久就要嫌小,花多少工夫都白費。
婉婕妤卻愿意花這個心思。
我從前聽和妃說過,婉婕妤和郭修儀是一個家族的堂姊妹,她們從小就愛搶東西,關系一向不和睦,卻沒想到如今她對郭修儀生的二公主如此上心。
晚間席上我夸贊了婉婕妤的手藝和用心,婉婕妤只道:「這沒什麼,跟娘娘一樣,打發時間罷了。」
旁邊侯美人卻道:「明妃娘娘怎麼會跟你一樣,皇帝陛下總去織云宮,明妃娘娘忙著呢。」
貴妃先變了臉色:「侯美人,你在宮里是吃不飽還是穿不暖了,哪里來的這些怨忿?」
侯美人吃了一驚,委屈道:「臣妾沒有怨忿,臣妾就是想給明妃娘娘拍個馬屁,臣妾知錯了。」
貴妃臉上緩和了一些:「不會說話就學學人李充媛不說話。」
侯美人又嚶嚶委屈了一會兒,我略有些尷尬,幸好和妃極善打岔,貴妃才翻了篇兒。
飯后侯美人似乎覺得方才言語間確實冒犯了我,想緩和一下,非拉著我打葉子牌。
我再三問她:「你確定要我上?」
侯美人、婉婕妤、劉寶林三個齊齊點頭,我便上桌了。
「八索。」
「碰!」
「三萬。」
「杠!」
「五筒。」
我把牌一扔:「胡了。」
玩了幾把都是這樣,侯美人、婉婕妤、劉寶林不禁面面相覷,我無奈地聳了聳肩。
外祖母、舅母和母親都愛打葉子牌,我從小看她們玩兒,后來缺人的時候她們也拉我上桌,但我不知怎的,簡直賭神附體,缺什麼抓什麼,別人出什麼我胡什麼,不用帶腦子就贏得盆滿缽滿,次次都是這樣,她們就不肯帶我玩了,我贏了也沒什麼成就感,便再沒玩過。
侯美人見我如此摧枯拉朽、勢不可擋,咬牙道:「看來只能祭出我們的大招了。」然后把李充媛拉了過來。
李充媛不愛說話,但是頭腦很好,喜歡在心里盤算,據說她打葉子牌全京城都無敵手。
李充媛聽說我手氣旺得驚人,也來了興趣,上桌與我對峙起來。
不得不說,真本事就是比靠運氣強,我居然輸了,雖然過程有些艱辛和曲折,把李充媛都累出了汗。
我第一次輸,怎麼能服,鬧著再來。已經很晚了,和妃跟珠妃都已經離開,但位份高說話就是好使,大家還是不得不又陪我再開一局。
第二把我比之前緊張了許多,不敢再不帶腦子地隨意出牌,這才發現我根本不會算牌啊,把手里的牌從左看到右,從右看到左,再看李充媛正虎視眈眈地看著我,更是哪只都不敢出了。
這時身后響起了一個篤定的聲音:「六萬。」
六萬就六萬,我把六萬扔了出去,突然反應過來說話的是皇帝。
正要起身行禮,皇帝按住了我,示意我們繼續。
李充媛亦燃起了斗志,小心翼翼地打出一只「四索」
。
我在皇帝的指示下又出了幾次牌,以皇帝的智商和我的運氣加持,眼看就要胡了,我便把牌扔了:「不玩了不玩了,兩個打一個算什麼好漢。」
本來皇帝來了大家也都沒有再繼續的意思,便都散了。
我贏牌心里還是高興,問皇帝:「你還會這個?」
皇帝笑了笑:「小時候陪母后玩過。」又問二公主在哪里,貴妃說被乳母抱去睡了,皇帝便向我道:「朕去瞧一眼二公主,你先回織云宮等朕。」
您人都在貴妃房里了,還想著去我那兒呢,去我那兒啥也干不了,都是何必呢。
我趕緊道:「臣妾今日身子不便,還是改日再侍奉陛下。」
皇帝無奈笑了一下,只說:「好。」
貴妃明白我的用意,對我不肯邀寵獻媚的行為感到很滿意,向我投來一個贊許的目光,然后對皇帝說:「臣妾今日也身子不爽,您看您想去哪兒?」
大概貴妃今天是真的來了事兒,我突然覺得皇帝很可憐,于是默默地陪皇帝去看完了二公主,然后把他帶回了織云宮。
-
不久侯美人有了身孕,太后很高興,但貴妃很頭痛,她把侯美人接到自己宮里親自照看,發誓這后宮里絕不允許再有任何人可以在懷孕的時候作妖。
和妃則毫不吝嗇地表達了她對皇帝的贊許:「還真沒被你憋出病啊,了不起!」
漸漸就有人議論,侯美人兩三個月才能見皇帝一回就懷上了,而我得皇帝恩寵最多,一年多來卻遲遲沒有動靜,是不是身子有問題。
為此和妃又適時地放出謠言:「哎呦喂,你們沒瞧見皇帝每天離不開明妃那樣兒嗎,要是明妃懷孕了,你們誰能滿足得了皇帝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