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說燈會上的樣式實在漂亮,我只不過多看了一會那只耳朵會動的兔子燈,就痛失了 100 文銅錢。
我懊悔不已,小聲埋怨陳青葉。
「少爺,我們現在又不是以前了。」
他站在人流中皺著眉頭問我:「你現在還叫我少爺不覺得奇怪?」
我們穿著粗布衣裳,臉上充斥著趕路的風霜,這樣叫……確實是有些奇怪的。
我小聲說:「以后不叫了。」
「那你叫我什麼?」
我想了想,「哎!」
陳青葉一夜都沒理我。
臨出城之前,他買了匹馬,又去驛館寄了封信。
想來是給周家小姐聊表相思的。
我看著手中的兔子燈想,果然是順帶的。
出了城陳青葉就讓我上馬,他牽著馬在前面走。
「你為什麼不上來?」
「這馬又不是什麼值錢的馬,兩個人一起它走不到北疆。」
我捂住馬的耳朵對他說:「那我們輪換著騎。」
他冷笑,「少說廢話了,讓你騎就乖乖騎著得了。」
少爺有了點錢又有了少爺脾氣,我不再搭理他,只安靜的往前走。
我小聲問他:「你跟叔父親近不親近?」
「已經不記得他的模樣了。」
「……那他能收留我們嗎?」
陳青葉轉過臉看了我一眼,說能。
我還是擔憂,只覺得北疆苦寒,沒有人會花錢來買我的繡品,那要什麼時候才能攢夠十兩銀子。
物價上漲的飛快呢。
正想著……
「噗嗤!」
箭矢堪堪劃過臉頰,死死釘在前面的樹干里。
是追兵!
我下意識護住陳青葉,被他翻身擋在身后。
「駕!」
身下的馬得了令,發狂一樣的跑起來,我被顛的想吐。
「少爺……兩個人跑不遠……」
陳青葉沒多猶豫,扔下馬牽著我的手跑起來。
「小聲些,我們找個山洞躲著。」
我說好,抬起又有些微微作痛的左腿,輕手輕腳的跟上他。
「少爺,如果我們被發現,我去引開他們,你先走。」
我將身上的錢袋子解下來遞給他,他不接。
「文秋水,我只說一次,我們一起走。」
不過是比我還小五歲的小男孩,說出的話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。
我想,這可能就是失戀帶來的成長。
一夜之后,我們連滾帶爬的從山洞里鉆出去,我不敢再進城,陳青葉卻非要買一匹馬。
我死活不干,他就背我。
我趴在他背上想,他真的是個大人了。
最后還是被追上了,還好已經是北疆的邊境。
遠遠的就能望見前方站著的高頭大馬,身后的人已經不再寄希望于抓住我們。
我扭過頭去看,就看見為首的人拉滿了弓。
下一秒,那箭帶著勢要見血的架勢向著陳青葉飛來。
我不知道哪里來的那麼大力氣,上前一步將他撲倒,狠狠壓在他身上。
「噗呲。」
還是我倒霉的左腿。
痛的我說不出話。
8
陳青葉說的沒錯,他叔父壓根就不怎麼見他。
除了第一面,把我們兩個人像小雞仔一樣在地上拎起來,扔在偏房,簡單處理了我的傷口之后就再也沒有來過。
但我整個人燒的厲害。
還惦記著要把錢袋子給他。
陳青葉把那包錢袋子塞回給我,一個人去正廳前跪了一天。
他跪來兩個大夫,一個看他,一個看我。
還好我們都還算命大,也就這麼挺過來了。
只是我的腿,常常會痛。
我也不知道陳青葉跟叔父說了什麼,從我睜眼見了他一面之后,就不大看得到他了。
但他晚上會回來,和衣睡在我的外側。
「陳青葉。」
「嗯?」
「你每天都出去打架嗎?」
他翻了個身,面對著我問:「想說什麼?」
「你身上有好重的藥味。」
他又閉上眼睛,「那是你身上的藥味。」
「怎麼可能!明明是你!」
陳青葉失去了耐心,「想不想吃蟹黃酥。」
「……想。」
「嗯,明天給你帶。」
北疆苦寒,食肉喝酒,哪里來的蟹黃酥,都是陳青葉讓我閉嘴的手段罷了。
我狠狠踹他一腳泄憤,剛想收回腿就被他捉住。
「很痛?」
他輕輕捏著我的小腿,「別再受傷了秋水。」
我身子一僵,默默收回腿,轉過身睡了。
第二天我的桌上就擺著一份小巧的蟹黃酥,還有站在蟹黃酥旁邊的小姑娘。
她說她叫小荷。
「小公子讓我來照顧姑娘的,姑娘想要什麼使喚我就行!」
我問她陳青葉每天都去哪里。
小丫頭小聲說:「小公子,每天都被按著打呢。」
我坐回到桌前,沒有應小荷的話去看他,既然他不想我去看他,我就不去好了。
「姑娘嘗嘗蟹黃酥吧,小公子挨家挨戶敲門,才問到一個會做這種時興糕點的師傅呢。」
「這是師傅做的?」
小荷偷偷地笑,「是小公子做的。」
晚上,我對著陳青葉說蟹黃酥很好吃,順便問他什麼時候能讓我搬出去。
陳青葉彎下腰來細細查看我腿上的傷,「這沒有多余的屋子。」
「那我去跟小荷住在一起。」
陳青葉又皺眉,「你住在那里干什麼。」
「現在你又不需要我叫你上學,也不需要我伺候你,我們住在一起做什麼?」
陳青葉握緊了拳頭,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:「你還沒還我十兩銀子。」
我說知道了。
「我會想辦法的。」
「隨便你!」
陳青葉躺在床上,一臉不耐煩地說。
夏天來臨的時候,我能下地稍微走上一走,陳青葉中午的時候就也會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