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面如冠玉,氣宇軒昂,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著,視線落在我身上。
四目相對,他眼中的驚艷之色一閃而過,我彎腰行禮。
「見過世子。」
「你這個逆子還敢來,大婚之夜竟然讓新婦獨守空房,去找那狐媚子,若不是王媽告知于我,我還要被你蒙在鼓里,你怎對得起你的發妻!」
婆母的話音剛落,我便察覺到一道視線投射了過來,我抬眸望去,楚延年眸中有驚訝也有一絲罕見的愧色。
他是沒想到我真的沒在公婆面前告狀,如果我今日告狀,他也剛好給我安個妒婦的名聲與我撕破臉,如今滿肚子的責難在觸及到我乖順的模樣時生生哽在了喉嚨里,再也發作不了半分。
「母親莫氣,兒子有錯,可清兒畢竟也是你的親外甥女,母親不該那樣稱呼她。」
楚夫人原本只是有一點生氣,聞言直接大怒:「一個未曾入門的妾室,還是罪臣之女,勾得你新婚之夜冷落發妻,我留她一命,已是莫大的寬宥了!」
我忙上前輕拍婆母肩膀順氣:「母親莫惱,那院的妹妹既是世子心儀之人,兒媳自當好生相待,后院和睦,也更利于公公和世子前朝的發展。」
婆母掉了淚,她強忍哽咽:「元娘,你如此委曲求全,我當真是心疼。」
從婆母院中出來,楚延年留下一句「你還算有正室的大度」便走了。
一個男人罷了,她想要給她便是,我只需要抓住侯府夫人的心就萬無一失了。
03
今日回門,一早婆母便讓楚延年備好上禮在馬車前等我。
「多謝世子,全我周全。」
楚延年眼神有些躲閃,輕咳一聲掩飾尷尬。
「你既是安分守己,我也不會讓你太難看。」
狗東西。
我二人坐在馬車里,猶如隔著楚河漢界,他要為他的清兒守禮,我也心不在焉。
今日勢必會見到茹娘和我那前夫哥杜汀,不知會是何等光景。
前世回門之時我還并未發覺杜汀喜愛男子,只一味地信了他的說辭,他在新婚夜說他備考科舉,怕嘗了男女之事食髓知味一發不可收拾,誤了前程。
如今重來一世,姻緣已換,不知我和茹娘又會是怎樣的結局。
馬車突然停下,楚延年的小廝隔著窗戶在外耳語,他登時臉色大變,來不及和我解釋一句,便急忙下了馬車,我掀開簾子,看到他朝侯府的方向跑去。
恐怕是偏院那位又鬧出了什麼幺蛾子吧。
不過他走了,我反而落得輕松,回門,一人也不是不行。
到了尚書府,眾人看到我一人下了馬車,臉色都有些不自然。
「世子有一房嬌寵的愛妾」,這幾日已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。
無妨,于我而言,并不難堪。
剛走至月亮門,便在拐角處碰見了庶妹和她的夫君,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。
「長姐。」
茹娘眉眼精致,面色紅潤,舉手投足間瀟灑肆意。
再看她身后的杜汀,對著我頷首行禮,俊雅出塵,溫潤得如沐春風。
二人看起來十足十的郎情妾意,琴瑟和鳴。
這,怎麼和我料想中的大相徑庭?
見我二人似是有話要說,杜汀先走一步,臨走前還不忘囑咐茹娘別被日頭曬到了。
「妹妹,這著實是我不曾想到的。」
茹娘唇角微彎,望向我說道:「姐姐如今,也是我不曾想到的。
」
我二人相視一笑,攜手同行。
「姐姐竟然忍得了世子的偏頗和妾室的張狂,就算是上一世的我,也沒忍受得了衛清兒,后院紛爭不斷,婆母也不再向著我,最終整日被軟禁在侯府。」
「我還沒和那妾室正面對上。」
茹娘眼睛眨了眨:「楚延年對你態度有緩和,衛清兒快忍不了了。」
我看向茹娘,正視道:「杜汀喜愛男子,如今你倆我瞧著倒是郎情妾意的。」
「府中藏著的男子我已見過,我也向他表明,我可以做他二人的擋箭牌,我只求日后首輔夫人之位,兩下皆大歡喜,他自然對我生出了幾分真情來,在外的體面他當然會給足我。」
茹娘突然側耳過來,壓低聲音:「姐姐,不用侍奉公婆,懷孕生子,能養男寵,日后還能榮登一品誥命夫人,榮華富貴應有盡有,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。」
我這個妹妹啊,雖驚世駭俗,可實在令人艷羨。
晚上剛回到侯府,就被等在門前的楚延年一把拉住直沖后院。
被他拉入婆母院中,我才知他此行的目的,衛清兒跪在地上,正在被一旁的嬤嬤掌嘴,堂中坐著我那金尊玉貴的婆母。
「不知廉恥的賤人,使盡狐媚手段勾得世子陪世子妃回門都不去了,今日我若不打死你,就對不起楚家的列祖列宗!」
哦,原來這麼回事啊,楚延年這是拉我來求情了。
楚延年目眥欲裂,一腳踢開行刑的嬤嬤,把衛清兒抱在懷里,竟然質問起楚夫人來:「母親,清兒年幼,不過是使使小性子,你何至于痛下殺手!」
婆母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著他,怒火中燒,氣得說不出話。
年幼,誰十七八歲了還年幼,真是豬油蒙了心。
此情此景,我用力擰了一下大腿,生生逼紅了眼眶,跪下身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