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世,這樣的孽緣還是斷了好。
菜園子里的葡萄結得不少,蕊畫軒的宮人們一人分了幾串,剩下的還能釀三罐子酒。
僅是洗曬葡萄就費了抱琴兩三天的工夫,她甚至不讓旁人幫忙。
只一個人忙忙碌碌。
抱琴將酒罐子埋在院子里的海棠樹下,說來年說不定能染上一分海棠香。
19.
淑妃被禁足后,整個后宮都安靜了許多。
原本依附淑妃的妃嬪們都自動投奔了皇后。
如今,皇后才是真真寵冠后宮。
我依舊早早去向皇后請安,半道上碰見了許久不曾見的吳昭儀。
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,發髻斜挽,瞧著全無了之前的跋扈,反而多了些羸弱。
「昭儀姐姐安好。」我福身。
「宋婕妤。」吳昭儀瞟了我一眼,有氣無力道,「你好本事,淑妃娘娘前頭禁足,你后腳就進了清坤宮。」
「姐姐身子可好些了?」我沒有應話,反問了一句。
「與你何干。」她臉色又白了幾分,強提著一口氣。
「昭儀姐姐定要顧好身子。」我看她腳步虛浮,言語乏力,比淑妃的身子都要差許多。
上一世一尸兩命,這一世看樣子,也不是長命的了。
「呦,這不是昭儀姐姐嘛。」
新晉的楚婕妤從身后越了過來,擋在她身前:「姐姐,前幾天我瞧著你院子里一個丫頭挺麻利,跟管事的公公提了一嘴,當天就送到了我宮里。姐姐可莫要生氣才是。」
「不過是個不成才的婢子。」吳昭儀哼了一聲。
「姐姐真是大方呢,難怪身前伺候的人越來越少了。」說著楚婕妤盈盈一笑,走開了。
我走在楚婕妤身后,不免有些兔死狐悲,這后宮,哪個不是見風使舵,就連小小的宮女,都知道如今該去攀附哪一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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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嘆了口氣,留給我的逍遙日子也不太多了。
自那日事后,我每日都要去皇后宮中,為的只是將皇上所贈中有問題的都找借口讓皇后置換到偏僻的地方。
皇上并沒有賞太多,想來也是怕皇后覺察到什麼,即便發現皇后將賞賜放到一旁,似乎也只是多問了一句。
今日請安,皇后的眼角明顯有了些許喜色,纖手時不時便撫在小腹上。
雖然沒有消息傳出,可我知道,成了。
待眾人散去,皇后半闔著眼靠在椅子上:「何事?」
「恭喜娘娘!」我福身賀道。
皇后抬起眼,輕笑了一聲:「你倒從不會令本宮失望。說吧,想要什麼?」
「臣妾只盼著皇上能恩澤一二,也好叫妾盡一盡為妾的本分。」
「你是個聰明的,自會去想法子,同我說什麼?」
「之前只是為了在這后宮立足,不得已使了些法子,如今自是要皇后首肯,妾才敢。」
我言語間已將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。
我自然是有千種辦法讓皇上來我的蕊畫軒,只是自淑妃娘娘事后,皇上心里對我生了不少芥蒂,我若刻意,反而不太妙。
若是讓皇后開口,才是最好也是最快的。
畢竟,接下來,我不僅要承寵,還要成為連淑妃都不及的寵妃。
我要的,從來都不是朝夕可替的寵愛。
而是比那更穩固的。
「如今本宮有孕,不能侍奉,你又是能干的,回吧,好好打扮打扮。」
「謝皇后。」謝恩后,我遲疑了片刻,吳昭儀雖可憐,可如今卻輪不到我去同情。
待離開清坤宮,我心中清楚,一切才剛剛開始。
皇后已然有孕,皇上斷不會再做多余的事。
剩下的便是等瓜熟蒂落那一天……
20.
入夜,蕊畫軒只點了幾盞宮燈,我坐在院子里,抱琴搖著扇,其他人都被我趕回去睡了。
待皇上來時,我只薄紗覆體,抱琴搖一次扇,薄紗便要翻飛纏繞。
夜色下,我命人特意捕來的螢火蟲如點綴在紗裙上的繁星。
我只當不知他來,吩咐抱琴搖得快一些。
「夜色已重,怎麼還如此貪涼。」
皇上將他身后的宮人盡數驅開,這才上前。
「皇上?」
我故作驚異,驚慌失措地整理衣裙,看到他身后沒有旁人這才稍松了一口氣:「請恕臣妾失儀。」
「你這副樣子,只可叫朕一人看見,怎能如此躺在院子里。」說罷,皇上將我攔腰抱起。
「臣妾怎知皇上會來,你已經很久沒來過了。」我小聲應著,手上卻不閑。
夜色雖重,可皇上懷里灼熱。ץƶ
我知道,我又成功了。
百般算計,一夜榮寵,再多歡愉都抵不過這碗避子湯給我的安全感。
「婕妤,不好了。」抱琴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,上一回能讓她如此慌亂的還是淑妃那檔子事。
「皇后出事了?」我下意識的問道。
「是王美人。」抱琴上氣不接下氣,「王美人早晨來蕊畫軒的路上沖撞了楚婕妤,此刻被掌了嘴在路旁跪著呢!」
「什麼!」我登時心急火燎,王曦澄從來都是被我護在身后,宮中諸多妃嬪也知道我與她最是要好,所以即便她憨傻了些,也沒招惹過什麼是非。
如今這個新進的楚婕妤倒是能耐了。
我朝抱琴說的方向匆忙趕,可走到半道上我頓住了。
我趕過去又能如何?
除了心疼地掉些眼淚,什麼都做不了。
楚婕妤與我位分一樣,她讓王曦澄跪在那,我去了也只能陪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