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知我剛走進,繼母手上的竹條就狠狠地落在我身上!
我痛得狠狠一縮手。
眼淚立刻就落了下來。
「你們跑哪里去了!看不見天黑了嗎!知不知道我會擔心!啊!是不是一天不罵,皮就緊了!」
「哇!!!嗚嗚嗚!!!」弟弟大哭起來,「不許打二姐!!!嗚嗚嗚!!!」
我也哭,邊哭邊小聲地說:「娘,嗚嗚,我沒貪玩,嗚嗚,我背簍里有、有、嗚嗚,有豬肉,我、我、我背著走不快,嗚嗚……」
「什麼?!」
我小聲地說了經過。
繼母和哥哥都緊張地瞄了眼周圍有沒有人。
又低聲地問:「路上有沒有碰到熟人?」
我緊張地說:「沒有。」
繼母接過我的背簍,快步地回家去了,哥哥背起弟弟跟著回去。
他們讓我在這里等著。
沒一會兒,繼母挑著扁擔來了。
哥哥背著更大的背簍。
我牽著老黃牛,趕緊在前面帶路。
真是驚險的一晚上。
我的心「怦怦」跳得厲害。
繼母和哥哥打著火把,用刀又砍又剁,終于把整只野豬分了。
繼母挑著籮筐,哥哥背著背簍,里面全是豬肉。
他們沒讓我再背了,
我就打火把。
總算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家里。
弟弟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。
18
繼母把門栓插好,累得癱坐竹椅上。
「餓不餓?」
我點點頭。
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臉,我有點受寵若驚。
自從爹死后,繼母整個人又兇又暴躁,她不溫柔很久了。
「今晚咱們吃豬肉!」她語氣高興地說。
然后去了灶房忙。
哥哥握住我的手,看著上面被繼母打出來的血痕,輕聲道:「痛不痛?」
我的眼淚又出來了,咬著唇搖搖頭。
我叫醒弟弟,帶著他去洗漱。
然后坐著等噴香的晚飯。
那真是爹爹死后,我吃過的最豐盛的一頓飯。
繼母燜了米飯,木桶下面放了豬肉和蘿卜。
飯熟了以后,豬肉也熟了。她把瘦肉切了放盤子里,肥肉放鍋里煎。
我們吃得很飽。
我和弟弟很快地睡著了,迷糊間還聽見繼母和哥哥在灶房里又剁又切,一直在忙活。
19
第二天,我醒來時,家里空蕩蕩的,只有弟弟睜著眼睛,瞪著腿玩。
見我醒了,高興地說:「姐姐醒啦!咱們吃飯吧!」
桌子上竟然放著兩個雞蛋!!!
我開心極了。
雞蛋在我們家,只有農忙時,幫著做了很多活,才能吃到。
還有米飯和肉。
我照舊背著背簍,牽著老黃牛和弟弟出門。
老黃牛吃草,我和弟弟撿柴火。
冬天到了,要撿很多柴火才能過冬。
等我們中午回去時,家里依然沒人。
我有點害怕。
黃婆婆又來了我們院子里,笑瞇瞇地看著我。
她問我:「二妞,你娘的野豬肉怎麼來的?」
我不知道能不能和她說實話。
黃婆婆又掏出花生給我,小聲地問:「是不是隔壁村那個賣貨郎,給你娘豬肉的?」
???
「別瞞著婆婆了,你娘一個女人,能打得到一只野豬?就是你爹也難!一定是隔壁村那個賣貨郎要娶你娘,給你娘送禮呢!哎呦,」
她嘆了口氣,看著我,「嘖嘖」兩聲,又搖搖頭,「可憐的孩子喲,死了娘,又沒了爹,現在連打罵你們的后娘都沒嘍!」
「我娘……真的要嫁人?」
我聲音哽咽了。ӯƵ
「不怕啊,二妞啊,看看你大伯和三叔能不能……」她嘆了口氣,「他們兩家孩子也多,吃不起飯啊,可憐見的——」
黃婆婆慢悠悠地走了,走到路口,遇到個大嬸,兩人又停了下來,說著話,看看我家,又說得更起勁兒。
我心涼了。
我坐在竹椅上哭,哭得渾身冰冷。
弟弟爬我身上,問:「姐姐,你哭什麼?」
「娘……娘不要我們了……」
「哇!!!嗚嗚嗚!!!」
我想起在臟衣服還沒有洗,又開始洗衣服。
我希望自己乖一點,繼母就不走了。
或者走也把我們帶上。
我不想當叫花子。
「請問,這里是周二郎家嗎?」
一個挑著籮筐,長相老實的漢子站在院子門口問。
賣貨郎!
身邊還跟著一個原來替我爹說媒的媒婆!
我和弟弟哭得更兇了。
20
賣貨郎給了我和弟弟糖果。
我們堅決不吃。
他坐在院子外面等繼母。
村里不斷地有人過來買東西,順便打聽他的來意。
媒婆和那些大嬸聊得可歡了。
一會兒竊竊私語,各種眼色動作,一聽就在說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。
一會兒又迸發出雷鳴般的笑聲。
過了一個多時辰,繼母和哥哥終于急匆匆地回來了。
哥哥給我和弟弟一人一個包子!
看熱鬧的人走了。
賣貨郎被請到了屋里坐。
媒婆拉著繼母進了房間。
哥哥沉默地劈柴。
賣貨郎二話不說,挑著水桶就去把水缸挑滿了。
原來挑水是爹的活,他力氣大。
后來繼母力氣不夠,我們家的水缸經常見底。
媒婆和繼母終于出來了。
繼母眼眶紅紅的。
媒婆還在說:「你還年輕著呢!這賣貨郎平時賺點腳夫錢,比種莊稼來錢多!而且人也實誠。你上一個就是我給找的,你說,我看人哪里出錯過?」
賣貨郎正好挑了兩桶水回來,他不好意思地看繼母,倒了水,又吭哧吭哧地出去了。
「你一個女人家,怎麼養得起三個孩子?而且,別說我說話難聽,這后娘啊,
不管做再多,人家心里還是不會把你當親的!你養大了還不是竹籃打水——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