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麼刻意討好,用平日對待姑娘的那一套。
相處之時,皇后往往在暗處看著。
我向來不是一個有耐心之人,卻要耐著性子陪著他們演好這出戲。
實在累。
恍惚間又想起與沈燼相處的那些時日,想起守著堅冰等著它慢慢融化的日子。
沒有耐心的我,卻比誰都有耐心地去做了那些。
可我知道,那不一樣。
沈燼與他們都不一樣。
……
連著幾日外出赴約,心力交瘁的后果就是。
我又病了。
本就不好的身子,更是病來如山倒,這一病便昏昏沉沉地整日躺在床上。
皇后知道后,后悔忽略了我的身子狀況著急地安排了那些,充滿歉意地來看過我幾次。
又叫謝云州送來許多東西。
這日,謝云州將一個東西放在了我的床邊:
「這是阿瑤特意為你做的藥囊,叫我拿來。」
小巧的藥囊散發著淡淡的中草藥香,原本堵塞的鼻子聞到后通了幾分。
我如寶貝地伸手接過:
「替我謝謝蘇姐姐。」
扯了幾下才從他的手中扯下。
拿到后就聽到他說:
「計劃還未開始,你便先倒下了。」
他長身而立站在我的床邊,視線卻落在我手中的藥囊上,
「謝嬌嬌,人如其名,你可真嬌。」
我知道,他這是在吃醋。
吃醋蘇瑤費盡心力給我做了藥囊,而他卻沒有。
接觸深了,我才發現什麼明月清風、清冷矜貴都是假的,謝云州的本質就是腹黑毒舌怪。
于是喉嚨作痛,我閉上眼睛懶得回應。
可下一秒,他卻開口說了別的。
「你說的那些,我已安排下去。」
再沒有彼時提到蘇瑤時的情緒,他的聲音穩沉,
「只是謝嬌嬌,你大費周折又大耗財力做了這些,究竟是為了什麼?」
我仍然閉著眼睛,沒有回話。
就聽見謝云州沉默了幾秒說:
「你是不是為了沈燼。」
終于,我緩緩睜開眼睛,嘆口氣:
「是為了我自己。」
24
生病了容易做夢。
不同于上次光怪陸離的夢,這一次,我夢到了一片桃花林。
一陣風起,瓣瓣桃花從枝頭落下,我忙不迭伸手去接,卻被一雙手搶先一步。
再回頭,是沈燼。
他又高壯許多,少年氣不再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為沉靜的氣質。
卻在垂眸看向我的一刻笑了。
眼底是寵溺的笑意,他輕輕捋起我耳邊的發絲,將那一朵桃花插在其中。
「嬌嬌。」他溫聲喚我的名字,手臂自然下垂,牽起了我的手,
「我們回家吧。」
喉嚨干澀,我正要開口。
下一瞬,天地置換,一切都變了。
刑場之上,沈燼滿臉蒼白,渾身上下盡是傷口,血流不止。
我向他跑了過去,伸手,拼了命地想要解開枷鎖,卻根本解不開。
我就那麼一直解著,淚流不止,直到周遭再次歸為混沌。
很快,眼淚被一點點地擦去。
恍惚之中,我感受到有人將我抱起。
那是個很溫暖也很可靠的懷抱。
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。
聲音像是隔著泛著波瀾的水面一般,無論如何也聽不清。
直到最后,下巴被人托著抬起,唇瓣之上突然貼上了溫熱又綿軟的觸感。
再之后,苦澀的湯藥在唇腔之中蔓延。
在被迫吞下那些湯藥之后,我下意識地想要張嘴。
卻根本無法動作。
有什麼在舔舐著我,一點一點,緩慢細致。
一遍又一遍。
……
半夜驚醒,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。
「公主醒了。」
空間靜謐、昏暗,低啞的一聲顯得突兀。
周遭一片漆黑,沈燼跪坐在我的床邊,安安靜靜地看著我,不知看了多久。
我下意識地想要從床上起來,卻發現此時的一只手被他攥著。
十指相扣的。
「你是如何進來的?」
「翻墻。」他的聲音淡淡的,像羽毛一樣輕緩,恍若沒有任何不妥。
說完忽然起身。
氣息逐漸逼近,渾身一瞬僵直。
就見他抬手覆蓋住了我的額頭。
「退燒了。」
我轉頭,錯開他的手:「沈燼,我早就告訴過你,不要再來。」
可他沒有退開距離,被錯開的手轉而捏住我的下巴,強迫我看向他。
呼吸交織,極近的距離,他低頭看著我:
「這些日子,公主見了六個世家子弟,其中可有心悅的?」
我皺眉:「你跟著我?」
黑暗之中,我看不清他的神情,但手上的力氣卻大了些,微微抬起我的臉,再一次重復:
「其中可有心悅的?」
他挨得很近,鼻尖幾乎貼上我的。
我也終于看清了他,看清了那一雙深色瞳孔中從未見過的幽深與暗炙,讓我懵了神。
我不曾見過沈燼如此。
雙目相對,我還是錯開目光:「有。」
「誰?」
「趙家的公子。」我隨意扯了一個見面最多的世家子弟回答。
空氣仿若凝結。
沈燼始終沒有放開我,我能感受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深戾的氣息。
幾秒后,他卻笑了。
我下意識重新對上他的眼。
可還沒看清,就有一個吻落在我的唇上。
肌膚相觸,我怔住了。
這是沈燼第一次主動親我。
他的鼻梁高挺,長而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掩蓋住那一雙晦暗的眸子。
「嬌嬌。」
吻到最后,他輕輕捏了捏我的耳垂,
「你說謊。」
25
那天晚上,說完這一句后沈燼就走了,此后幾日再沒來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