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若是嬌嬌真的離開了這里,哥哥會想念嗎?」
已是夏季,沈燼身上的衣服變成了薄紗長袍。
又是半年,他的身形相比初見高壯不少,甚至隨著動作,衣袖墜下,手臂之上還有了結實的肌肉弧度。
一根素色的玉簪固定著墨發,五官輪廓極其清俊秀美,冷白的皮膚,鎖骨清削。
原書中曾有不少對于沈燼的描述。
可是如今沈燼真真在我面前,我便覺得,書中言語之匱乏。
這半年,沈燼日日在我身邊。
會給我喂藥,也會坐在床邊拿著書卷,耐心地給我講述書中的內容。
我漸漸覺得,沈燼不一樣了。
似乎整個人更鮮活了。
就算偶爾我故意與他耍性子,面對我的胡鬧,他也不會默視,而是會陪我一起完成這一場場胡鬧。
甚至有幾次,沈燼笑了。
他本就生得好,這一笑更是賞心悅目。
不同于原本陰沉晦暗的氣質,嘴角牽動兩側微凹的梨渦,淺淺的。
眉梢舒展開,眼睛彎彎的有亮光在流動。
仿佛春水初生,春林初盛。
很好看。
「會。」
思緒被這突然的一聲打斷。
我下意識抬眸,就與沈燼四眸相對。
他收了手中的湯碗,然后聲音轉低,啞著嗓子又說了一句:
「公主若是離開了,沈燼會想念。」
我懵了一下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
——沈燼這是在承認在意我。
眼睛瞬間變得亮亮的,一顆心怦怦跳。
我伸手拉住了沈燼的手臂,湊近他:
「那嬌嬌便不走,嬌嬌等著有一天和哥哥一起離開。」
沈燼沒躲。
垂下的睫毛濃密挺直,一雙眼睛只是看著近在咫尺的我:
「會有那麼一日的。」
19
病好之后,我忽的想起原書中的劇情,跑了一趟宮外。
回宮后不過幾日,寢殿之中就多了一位不尋常的客人。
我起身為坐在對面的謝云州斟了一杯茶。
半年未見,他仍如在雪地之中見到的一般,渾身的矜貴與清冷渾然天成,如同高嶺之雪,引人矚目又無法觸及。
「你突然喚我前來,是有何事?」
我也不急,只是從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個香囊遞給他:
「這是蘇瑤,蘇姐姐讓我代她交予你的。」
蘇瑤是原書的女主,謝云州的心上人,亦是一頂一的美人。
不過按著時間線,如今她父親身上的冤屈還未洗刷,她仍是罪臣之女,代罪之身。
謝云州仍是端坐,沒有動作:
「蘇瑤?」
毫無波瀾的語氣恍若毫不在意。
可在彼時聽到蘇瑤的名字時,他的目光還是出現了微不可見的變化。
一瞬即逝。
我將香囊放在他的面前后緩緩收回了手:
「前幾日我偷偷溜出宮門去到寺廟為阿娘點燈,正巧遇見了蘇瑤。
「她正被三皇子的人追趕,我便救了她。」
謝云州沒動,幾秒過后卻笑了。
「回宮不過幾日便利用皇帝的寵愛,救下了晉國質子。
「又不過幾月便捏了五皇子的把柄。
「如今久病初愈更是趕上救下罪臣之女,拿了香囊喚我而來。」
雙目相對,壓迫之勢渾然生成,
「謝嬌嬌,你究竟是什麼人?
「又或者,在你背后指使你的究竟是什麼人?」
隨著這一句,一把刀刃橫在了脖頸之上,冰涼的觸感引起陣陣顫栗。
若是平常十來歲的少女,此時定然被嚇得慌了神,吐了真相。
可我不是。
畢竟在我進入這個世界的第一日便被沈燼拿刀架過脖子。
于是我只是伸手將這把刀刃推得遠了些。
「不是我想做什麼,而是太子哥哥你想要什麼。
「太子哥哥喜歡蘇姐姐,因此對我來說,她不是罪臣之女,而是太子哥哥的心上之人,是我要跟著保護之人。
「五皇子紈绔,母妃卻得寵,是太子哥哥稱王路上的障礙,我便也視為眼中之釘,摸著他的把柄獻上。」
我站起身來,刀刃離我更近幾分。
我沒管,繼續走上前,走到謝云州的面前,抬頭看向他,
「嬌嬌過去雖不在宮中,卻也是知道要在這波云詭譎的宮中好好活下去,是要有可靠的依仗。
「而太子哥哥你,便是我選擇的依仗。」
寢殿之內隨著這一聲陷入一片寂靜。
謝云州仍舉刀看著我,深色的瞳仁如同黑夜一般深邃與神秘,里面透出的光讓人琢磨不透。
好半響,才收回了刀。
「我該如何信你?」
我從懷中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信封交給他:
「三皇子早對太子哥哥你和蘇姐姐的關系起疑,他如今派人抓住她便是想要拿了你的把柄威脅你。
「這些想必太子哥哥早就知曉。
「那這個信封中裝的便是能夠扳倒三皇子的內容,是嬌嬌給你的投名狀。」
這些東西都是我在病中之時順著劇情,叫人去查的。
謝云州伸手接過信封打開。
關于三皇子,謝云州早在暗中調查。
而此時信里的東西多半與他所查的相似。
只是我先查出了個結果,揪出了他最終想要的東西。
還附贈了許多其他的。
謝云州面無表情看了一會后就收了信封,將香囊放在衣袍胸前的夾層之中。
于是我便知道,他這是收了我的投名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