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容止,我終于贏了你一回。」
躺在病榻上的莊容止面色蒼白,嘴唇翕動:
「多謝你。」
她低了頭。
隔天,內務府送來厚實的冬裝、上好的銀霜炭,還有遠多于份例里的銀子。
是麗嬪的顏面起了作用。
她深夜親至內務府:
「莊常在、蘇常在、舒答應是本宮閨中密友,公公們多照拂些。」
她說,我們四個是這異世里最親的人。
08
春節宮宴。
我們四個悄悄溜回來,圍坐著吃了一頓火鍋。
熱騰騰的鍋氣飄上來。
大家都在說吉利話:
「平安順意。」
「扶搖直上。」
「完成 KPI,爭做兩宮太后。」
薛沉魚和莊容止還在斗嘴,俏皮話說了一籮筐。
我悄悄許了一個愿望:
「花常在,人常在,年年相守。」
可是第二天,這份情誼就被打破了。
09
第二日,大家一起去給皇后請安。
走到梅林,紅梅開得正好。
這是皇帝為已故的白月光所種,不許攀折。
莊容止突然肚子疼,她臉色蒼白:
「你們先走,別誤了時辰。」
我欲扶她回去。
薛沉魚立刻要請太醫,想起前世熱播的宮斗劇,她擔心宮中有人下毒。
老三也一臉關切。
莊容止卻連連擺手:
「應該是來姨媽了,你們別擔心。
「我換件衣服就來。」
宮女攙著她離開。
我們三人先到了坤寧宮,準備依次向皇后、貴妃、德妃等高位妃嬪問好。
貴妃是水鄉女子,一舉一動嬌媚可人,眉眼與薛沉魚有三分相似。
她借故發難:
「麗嬪,莊常在怎麼誤了請安時辰?」
薛沉魚卻沒有回答。
她不卑不亢地向皇后行禮:
「皇后娘娘,路上雪滑,莊常在沾濕了鞋襪,恐在您面前失儀,特回宮更換衣服。
「她馬上就來。」
皇后重禮數,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貴妃有些薄怒:
「莊常在知禮數,麗嬪卻有貌無德,惹得本宮生氣。
「去殿外跪著。
「等本宮氣消了再起來。」
皇后與貴妃向來不對付。
可貴妃祖父貴為內閣首輔,門生故吏遍布朝堂,皇后母家弱小,兩族不能相比。
她雖是后宮之主,也只能輕描淡寫道:
「既如此,麗嬪就去跪著吧。
「莊常在來了,你再起身。
「貴妃意下如何,免得凍壞新人,又壞了你心善的好名聲。」
兩人好一通夾槍帶棒,你來我往不停。
莊容止沒有來。
10
屋外陰云低垂,風一滾,撕綿扯絮般下起雪來。
薛沉魚挺直腰板跪著。
我心下焦急。
連忙喚婢女去找莊容止。
她早些來,沉魚就能少受罪。
后宮里的人,一言一行皆能殺人。
這不是我們熟悉的現代,也不是熟悉的課堂,以為一人逃課、剩下人幫忙遮掩,頂多丟掉幾分。
這里遲到,落人口舌,口舌上系的是命。
我再次暗暗告誡自己,萬萬不可把后宮當成攻略游戲,不可把自己當成穿越劇的女主。
不需大放異彩,不需寵冠后宮,只要活著。
我們四個齊齊整整地活著。
只是——
莊容止怎麼還沒來,半個時辰足夠她來回兩次。
她出事了嗎?
老三輕輕捏了捏我的手。
我的心和薛沉魚的腰桿正要一起沉下去,太監突然通報:
「皇上駕到!
「莊常在覲見!」
他們是一起來的。
11
宮女打起猩猩氈簾子。
皇帝牽著一女子的手,緩步行來——
正是莊容止。
她換了一身鵝黃色衣裙,眉眼嬌俏,端的是活潑可人。
她面帶春意。
皇帝目有憐愛:
「莊氏聰慧,精通詩詞歌賦,又懂梅花之高潔,是朕的知己。
「做一個常在委屈她了。
「升為貴人,賜封號慧。」
莊容止笑得燦爛。
她依偎在皇帝身邊:
「謝主隆恩,嬪妾定不負厚愛。」
她悄悄沖我一挑眉,比了個耶的手勢。
我卻笑不出來。
皇帝的心聲再次浮現。
他說:
【又一條魚上鉤了。
【還有兩個。
【你們都藏在哪里呢。】
皇帝噙著一股陰森森的笑,掃視殿里的妃子。
他目光如蛇,滑膩地爬上我的臉頰。
我脊背一寸寸地發涼。
那是獵人看獵物的眼神。
根本沒有情欲。
全是獸欲。
以前是「四個」,現在是「兩個」,說明皇帝找到了兩個東西。
這兩個,會是穿越女薛沉魚和莊容止嗎?
他要把人做成丸藥,治療他的暗疾?
他有什麼大病?
還是我想多了?
我心亂如麻。
大太監急急來報,邊境一股叛軍的首領已經被俘,目前還有兩個賊首在逃。
皇帝收回目光,嘆了一口氣:
「兩個漏網之魚,雖難成大器,但逃竄途中恐禍害百姓。
「朕心難安。」
我的懷疑沒有打消。
他的眼神太過赤裸裸的獸性。
莊容止的眼神卻亮如星子,寫滿了對一個愛民如子皇帝的敬仰和愛慕。
我的心再次發沉。
壞了。
她動心了。
皇帝點了慧貴人莊容止伴駕。
兩人相伴而去。
晚上,莊容止留宿乾清宮,成為除貴妃外第二個能在皇帝寢宮過夜的妃子。
如此盛寵。
一天之內,從查無此人到寵冠六宮,容止到底是怎麼做到的?
她的系統這麼給力嗎?
我大為不解。
12
當晚,薛沉魚病倒了。
她渾身發抖,高燒直到昏厥。
貴妃沒收了她的腰牌,不準請太醫看病。
「狐媚惑主的東西,死了才是功德無量。
「活著,只會讓本宮心煩。」
沉魚與她眉眼相似,又比她年輕貌美,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青春不再的事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