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那件珠翠慢響的華服,沒有什麼不同。
盛世以美人點綴,亂世以美人抵罪。
自古無情帝王家。
而我身邊這位,更是無情人中的翹楚。
故而……
我要的自由,不該在四方宮墻里求。
我又想起殷若寒。
殷若寒曾經權傾朝野, 又和蕭朔出生入死,共享了太多秘密, 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。
縱使他從未有過不臣之心。
蕭朔就不曾有過疑心嗎?
如今外戚已除,順理成章, 他不再需要殷若寒。
他只需要大權獨攬。
可是——
我忽然有些茫然。
那殷若寒呢?
他三歲開蒙, 讀百家書。
狡兔死。走狗烹。飛鳥盡。良弓藏。
這樣淺顯的道理,他豈會不知?
20
曾經,蕭朔閑暇時喜歡與我下棋。
倒不是因為別的,只是他次次都贏, 沒人愿意和他下。
我不一樣。
因為我愛悔棋, 有時候趁他不備, 還有兩分贏面。
后來有一次,蕭朔實在忍無可忍,攥住我的手腕。
他說,愛妃, 落子無悔。
我說, 若是我偏要反悔呢?
蕭朔說,反悔也會輸, 這次朕不會讓著你。
他說得很有道理。
當時的我, 我認真想了想,然后掀翻了棋盤。
黑子白子霎時間滾落滿地。
我慢慢地收回手, 朝他笑了一下。
「如此便可以, 陛下。」
你沒有贏, 我沒有輸。這便是平局。
如此,便可以。
吉時已到,金鑾大殿里宮鐘齊鳴,皇帝封后。
但我不在那里。
如同當初宋錦月想要當宋織那樣。
如今,想要成為「宋錦月」的人還有很多。
和殷若寒不同, 蕭朔并不在意真正的宋錦月是誰。
不過——那都與我無關了。
蕭朔冊封宋錦月為后。
但我自始至終, 只是宋織。
宮道長長, 我換下了繁復的鳳袍, 穿著小宮女的服制,一直跑, 一直跑。
跑快一些,再快一些。
不要被侍衛找到,不要被皇帝找到, 不要被命運找到。
再跨過一重宮門,殷若寒就在那里等我。
我們一同,回江南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