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緊接著大長老聞聲跑了出來,看我拉著個男人就黑了臉:「你最好是帶他回來喂蟲子的。」
三長老恰好沒下山聽八卦,手里拿著瓜緊跟其后,好心地打聽八卦:「這誰啊?會說書嗎?家里幾口人,有沒有妻妾子女?你們怎麼認識的啊?」
我笑了,果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蟲窩,數月不見長老們果然還是這麼有趣。
我一把拉過殷衡:「介紹一下,這是我孩子的爹。」
13
殷衡跟著我在南疆住下,他說自己是家中次子。大哥繼承家業,他被打發到揚州做個逍遙富貴的子弟。揚州早就住膩了,不如隨我做個南疆圣女的夫君。
我笑了,承下他這份情。
哪有人真的喜歡脫離自己熟悉的環境,在千里外的異鄉生活呢?
不過是因為愛罷了。
我曾對殷衡說,我先是南疆的圣女,然后是我自己,最后才是他的夫人。
殷衡記住了,所以選擇成全我。
看著我感動的眼神,他輕笑:「也不必這麼感動。話說,我今日似乎又想起來了一些。大婚前夕跑路,還喂我吃忘情蠱?」
我心虛笑笑。
「裝作不認識想把我扔在山賊堆里?」
我縮了縮脖子。
「還想騙我這不是我的孩子?」殷衡貼過來摟著我的腰,「所以,忘情蠱的解藥到底是什麼?近日我回想起的記憶好像越來越多。」
我趕緊親過去,防止他繼續往下問。
忘情蠱的解藥是愛。
母蠱在我身上,所以只要我愛殷衡,哪怕他吃再多,關于我的記憶也不會缺失。
14
十月懷胎,我生下一個漂亮的女兒。
殷衡抱著女兒,滿臉都是不值錢的笑。
大長老笑瞇了眼,說以后長大了要教她寫字。
二長老說,那我教她讀詩,三長老站在后面樂呵呵地嗑瓜子,搶著要給她講八卦。
溫馨得有些不真切,生下女兒后我總有些多愁善感,覺得眼前的生活像是我強求來的。
夜里,我問殷衡:「你們中原人不是都喜歡知書達禮,溫柔可愛的女孩子?你怎麼會喜歡上我這樣不拘小節,第一次見面就摸進你屋子的南疆女子?」
我仔細地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,良久,他笑出聲,摸了摸我的發絲。
「可你明明又矛盾又可愛。
「若說你純情,可向我扔手絹的姑娘倒是不少,趁著天黑摸進我房門的,你是第一個。
「可要是說你膽大,你非禮了兩口我的脖子就倉皇逃跑,還自以為會懷有身孕。
「說你弱小,可你的下蠱后我動都動不得。說你厲害,可按著你的手,你又動彈不得任我胡作非為, 唔……」
我捂住他的嘴, 一口吧唧在他的喉結上:「閉嘴!」
他失去記憶一次又一次愛上我,我又何嘗不是在人群里一次又一次選擇他。
只能說, 我倆理應是命中注定,天作之合。
番外 1
很久很久以后,女兒好奇問我:「娘,你為什麼嫁給爹啊?」
我回想了片刻,因為你爹的戀愛腦最難殺。
我養了小二十年,一共活下來五只忘情蠱,你爹不到半年吃下三只。
每只蠱蟲都是我拿精血從小養大的, 千金難買,一想到這,我還是好心痛。
那可都是錢!
「那后來呢?」女兒問。
后來?
后來他不記得我,但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愛上我。
我念叨著對男人心軟就是對自己心狠,但還是一次一次轉身走向他。
番外 2
我娘自小聰穎, 學什麼都快,只是害怕蟲子。
堂堂一個苗疆圣女竟然怕蠱蟲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。
長老們為此操碎了心,可我娘除了怕蟲, 什麼都是看一遍就能背下。
她十五歲起就把族里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。
長老又覺得她天資聰穎, 定能壯大苗疆。
直到她二十歲。
我們圣女這一脈素有二十歲下山歷練的傳統。一是為了生出下一代圣女不斷傳承,二是先人認定敝帚自珍不可取, 交流才能將苗疆蠱術發揚光大。
只是大多圣女都像我這樣,會晚上幾年, 延遲下山。
只有我娘, 二十歲一到, 就歡天喜地收拾了小包袱下山去。
她早就在這山上待夠了, 她說:「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,苗疆太小,于我如樊籠。」
因為我娘天資聰穎, 長老們對她放一萬個心, 哪知再見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。
在中原,我娘見過一劍抵三軍、心比天高的少年劍客,見過為民壯志勃勃的年輕大臣。
可最后選擇了我爹,一個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甚至和她一般怕蟲的讀書人。
情人眼里出西施, 她看我爹怎麼看怎麼歡喜, 看他膽小是可愛,看他迂腐是正直。
她認定人無完人,我爹不完美,她也是。兩個人過日子又不是列自傳, 要那麼完美做什麼。
只是她賭輸了。
曾經閉著眼沖到她前面,替她趕走爬蟲的男人,在高中后開始學著夜不歸宿眠花宿柳。
起初他哄著我娘是走人情逢場作戲,后來他說京城里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。
他開始嫌棄我娘是苗疆來的,既不如京城的小姐知禮,又不能為他為官提供助力。
他將一個又一個女人領進門,眼見著我娘一點點枯萎在后院。
抑郁臨終前, 我娘沒有毒死我那薄情的爹,只是把我托付給三位長老。
她說唯愿我健康快樂長大,愿我一輩子別重蹈她的覆轍。
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