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是,大長老告訴我,世界上沒有不騙人的男人。」
我娘就是這麼被騙的。
大長老說過,我養蠱的天分雖好,可是論才學,論能力,都不及我娘十分之一。
可她那樣好的人,都沒活過二十五歲。
如今算起來,我的年歲比我娘都要大了。
8
我就這樣在殷衡府里住下了。
這日府里喜氣洋洋的,路過的丫鬟手里都提著紅燈籠。
我也好奇地過去湊熱鬧。
「我們主子要成婚了!」小丫鬟報喜,臉上的笑就沒下來過。
哦,我給孩子找的爹要娶親了。
「娶誰啊?」我嗑著瓜子好奇問。
「一心姑娘啊!我們主子親自去找高僧算過,也是巧了,高僧說他和一心姑娘是天作之合。
「這不,主子連夜讓我們布置呢,說要給一心姑娘一個盛大的婚禮呢!」
我嗑著瓜子往回走。
起猛了,聽見自己要成婚了。不行,再睡會。
回去后,我惡狠狠地瞪著喜上眉梢的殷衡:「你真的沒有什麼瞞著我的事要交代嗎?」
殷衡沉思片刻,茫然搖頭。
騙子。
男人都是騙子。
誰要同你成婚留在揚州了?我是南疆的圣女,還要回去繼承我的家業。
男人只會影響我養蠱的速度!
我心痛垂淚:「二郎,張嘴。」
「啊?」
「該吃蠱了。」
吃完就清醒了。
苗疆忘情蠱,治戀腦,不含糖。
9
下山幾個月,孩子還沒影,可忘情蠱只剩三只了。
每一只蠱蟲都是拿我的精血養出來的,再吃就要絕種了。
這燒的哪是錢,分明是我的命啊!
苦著臉回到小醫館讓老醫師趕緊給我號個脈,看看懷上了沒有。
坐診的老醫師抬頭見是我,臉黑了:「你怎麼又回來了?我都說了,建議你先去對面破醫館看看腦子,你要是能懷孕,我就……」
「你就什麼?」
老醫師看了看我,又號了號脈:「我就把對面蠢大夫的頭摘下來給你當球踢。不是,你怎麼真懷上了啊?」
感天動地!
一拍桌子,再見了各位,今晚我就要遠航,回苗疆繼續養蟲子去咯!
也是不巧,剛出揚州城,我就遇上了山賊搶劫。
被搶的男人有幾分身手,但兩拳終究難敵四手,很快被按在地上,任人處置。
一棍子下去,我看著都疼。
抱著給沒出世的孩子積福的心思,我路加不平,掏蠱相助。
毒翻一群山賊后,掐著指頭開始算賬:「雖說只是最普通的蒙汗蠱,但旁人養的都是黑色的蟲,不好看。我這是專門培育出的銀色蒙汗蠱,一只算你五百兩好了。」
看清這人的臉后,我頓住,是孩子她爹。
怎麼出了揚州城還能遇見他。
「謝閣下救命之恩,回頭我讓手下人把銀兩送到府上。」殷衡嘶了一聲。
有了上回的教訓,我不敢再直接喊他名字:「看你衣著像是揚州人士,我送你回城好了。」
「不必了,我要去苗疆尋人。」
我大驚?去苗疆?
我只是問你借個孩子,你卻想殺回我的老家。
有什麼事不能好聚好散,非要追到苗疆去呢?
我痛心疾首地問:「尋誰?」
殷衡眼神微微迷離了一瞬:「不記得,但應該是對我很重要的人。」
不記得就好,我重新背起包裹:「不順路,恕不相送,兄臺別過。」
殷衡又嘶了一聲,強忍著疼點點頭。
剛剛那棍子打得真狠,該是把腿打折了。
我轉過身往西走,默念二長老教我的秘籍:「對男人心軟就是對自己心狠。」
可殷衡的肌膚比我還要白嫩上幾分,隨便掐掐就是一個印子,剛剛那一下至少要青紫半個月。
「心疼男人倒霉三輩子。」
可殷衡又不曾做錯,是我先摸黑進了他的屋子,也是我一意孤行喂他吃忘情蠱。
要是沒有我,他會繼續安安心心待在揚州城做他的二少爺,而不是去南疆尋一個根本不記得的人。
我回頭:「喂!我背不動你,你自己扶著我走。」
10
我和殷衡,一個孕婦一個斷腿,晃晃悠悠朝著南疆去。
我來時只顧著趕路,雇輛馬車躺在上面連睡了一個月就到了揚州城。
回去時有人做伴,才覺出幾分游歷的樂趣。
殷衡是揚州里從沒出過城的二少爺,我是苗疆沒下過山的圣女。
看見滔滔江水,我揚手夸贊,好大的水。
殷衡也感嘆,確實比揚州家中園子里的流水壯觀一些,以前只在書里見過。
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碰在一起,誰也別嫌棄誰。
有時走岔了路,來不及去鎮上投店,只能湊合湊合睡在野外。
殷衡拄著拐,鉆木取了半天的火,手心磨破了皮,樹都沒受半點傷。
他臉色一紅,鉆得更起勁。
「喂!」我遞給他一只蟲子,「火蠱,你摸摸。」
殷衡驚奇地看著手心:「能吐火?」
我咬牙:「不能!你摸摸是不是溫熱的?」
殷衡點點頭,還是不解其意。
我又瞪了他兩眼:「別的蟲子都是涼的,它溫溫熱熱為何不能叫火蠱?本是給你湊合著取暖用的,不喜歡算了,凍死你活該!」
殷衡沒忍住笑出聲,怎麼也停不住。
我伸腿踹了他兩下。
他起身把外衫披在我身上,靠在我身側。
轉頭看向我時,眼底還帶著笑意:「這樣也能取暖。」
月色下,他的臉不斷放大,我一慌,別過臉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