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黑著臉,胡子吹得老高,怒吼:「因為對面醫館沒腦子的人更多,診治經驗更豐富!你過去跟他們湊堆更能入鄉隨俗!老朽時常因為自己太正常跟你們這群愚笨之人格格不入!」
我撇撇嘴。
中原人真奇怪,就這麼兩個巴掌大的小醫館還要搞什麼踩一捧一的商戰。
不像我們南疆,人人都養蠱,誰也不踩誰。
大家把自己養的蠱扔在同一罐子里相互交流學習,哪只能活下來全憑天命。
說起來離家這麼久,我早就想南疆了,也想念三位長老。
可我真要是這麼灰溜溜回去,三長老一準能把我的八卦傳遍全南疆,讓大家看我笑話。
難,真難。
我支著胳膊趴在桌子上,看醫館里來來往往的人,繼續我未竟的事業,給未來孩子找個爹。
看來看去,好像只有殷衡最合我心意。
其他人要麼不如他看著健壯,要麼脾氣不如他好。
只可惜,殷衡是個中看不中用的。上次我腿足足抖了三天,都沒能懷上個孩子。
這人就是禁不住念叨,剛想起殷衡,下一刻在醫館看見他。
他來醫館做什麼?
希望別是我的忘情蠱出了差錯。
我這蠱自打培育出來還是第一次喂人吃,沒經過臨床試驗,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副作用。
我將耳朵湊近診室的門偷聽。
「二少爺體脈康健,并無病癥。」
殷衡似乎有些難以啟齒,低聲向老醫師解釋:「不是身體不適,是我近來總是反復夢見一個女子。」
「年輕人火氣旺盛,會對女子心生愛慕也正常,算不得病癥。」
殷衡有些不好意思:「可總覺得好像真實發生過一樣。
像是有人使了什麼雕蟲小技,刻意不讓我想起,我遍尋醫師,就是希望弄清楚緣由。」
胡說八道!
姑奶奶是南疆千年一遇的用蠱奇才,養出的蠱蟲千金難求!
我培育出的草蠱,外貌長像草,吃起來也像草,哪怕是最老練的牛都分辨不出來,開創苗疆蠱蟲先河。
還有我十歲那年研制出的癢癢蟲,觸之奇癢無比,朝廷都搶著大批量購買,作為重要工具用于刑罰之上。
你才雕蟲小技呢!
無知的中原人,你根本不知道就那麼一只小小的蟲子多昂貴!
對著醫館的破木門罵了兩句,我絲毫沒注意屋里的看診已經結束。
門一開,我狼狽摔倒在地。
殷衡沒趁機離開,反而湊近對我的臉看了許久,問道:「我見過你?」
我把頭搖成撥浪鼓。
「那你見過我?」
我又搖頭,頭搖得比心跳得都快,汗水從額間滴落。
「這樣——」殷衡起身,我的心也漸漸放下來,「在說謊,帶回去問問。」
啊不是,你小子上次在床上可沒這麼精明!
7
第一次摸進殷衡屋子時,他中了我的定身蠱動彈不得。
現在同一個地點,我成了被按住的那個。
可惡,等我回了南疆一定要努力培育個武力蠱,吃了以后一口氣掀翻三個狗男人的那種。
「我也是為了尋人才一時情急,冒犯了。」
我撇嘴:「先兵后禮,假仁假義,不愧是你啊殷衡。」
殷衡眼神一亮:「你果然認識我,不然怎知我的名諱。」
壞了,露餡了。
我瞪他:「狡猾的男人!怪不得大長老總說,男人沒一個好東西。」
殷衡沒搭話,不知道想起什麼,他突然臉色泛紅,眼神里水光波轉。
看得人,看得人怪心慌的。
方才在醫館還兇巴巴的,這人怎麼塌上塌下還有兩副面孔。
「你……你要干什麼?我警告你,我會用蠱,一只指甲大的蟲子就能毒翻十個你!」
殷衡的臉不斷放大:「我記得,夢里女子耳垂處有枚紅痣,所以得罪了。」
好癢。
他摸了摸我的右耳,用手在小紅痣上捻了捻,笑起時嘴邊還帶著一個小酒窩。
「找到你了。
「你是誰?我們怎麼認識的?我又怎麼會把你忘記?」
我一個問題都沒答,又送了他一條定身蠱。
捻來捻去,磨磨蹭蹭,煩死了。
來都來了不生個孩子也說不過去,我又一口吧唧在他喉結上,正如第一次見面時那樣。
「我怎麼動彈不得。說來奇怪,我好像夢見過這場景似的。只是這到底于理不合,對你名節不好,要不先讓我派人下聘,等八抬大轎迎娶你過門以后……」
大長老只說過男人的話不能信,可沒說過男人還這麼多話啊。
我干脆一只手捂上去:「閉嘴。」
長老們都說,我是個悟性高的。
我也這麼覺得。
定身蠱解了,殷衡失神地看著我,看得人心猿意馬。
于是我一腳給他踹到床下。
「為何踹我?」
我抱緊被子把頭縮進去:「大長老說了,男人沒一個好東西,越是長得好的男人越會騙人。」
「我以前騙過你?」
我搖搖頭。
「那我以前傷害過你?」
我搖搖頭,又點點頭。
殷衡很驚訝,坐直了問:「怎麼會?我怎麼舍得?」
我少見地有幾分不好意思:「上次腿抖了三天。」
殷衡咳了兩聲,臉色微紅:「那不作數。我一沒騙你,二不曾傷害你,哪怕不記得你,但還是一直在尋你。
你的評價未免失之偏頗。」
殷衡想爬上床,又被我一腳踹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