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星凱旋。
冬日已過,春日降臨。
我和林邵押著胡戎請降的使者和文書,風光歸京。
然而不巧的是,一路上我們撞見許多流民匪寇,都是些因為災害無家可歸的人。我們便平定了這些暴亂,因此回程的腳步又慢了許多。
司君在民間的名聲越來越大,聲望越來越高。
陛下對此似乎很不滿,林邵就只有不冷不熱的一句話。
「將在外,軍令有所不受。」
把皇上噎得不行卻也不能說什麼——畢竟我們剛打了勝仗,還是功臣。
同時,我們收到了京中密報。
【皇后娘娘有喜,宮中起亂。】
我收起信紙投入火燭,若有所思。
如今太子未定,陛下子嗣不豐,嫡姐如果生下這個孩子,必然會給朝局帶來動蕩。
可姐姐這麼恨皇上,會懷上他的孩子嗎?
還是在這麼巧合的時間段。
果不其然,我收到了她的信。
她的語氣還是如常,關心我最近過得如何,吃穿可有注意,最后才提到這個孩子。
她說:【孩子會在最合適的時機出生。】
我便心里有數了。
平定完各地暴亂,我們一行人終于歸京了。
入京一路,百姓歡呼。
我騎在高頭大馬上,不時就有絹花往我身上拋。我扭頭一看,都是些小姑娘和婦人,見我望去紛紛對我笑,有些還紅著臉。
林邵調侃:「少年將星,前途無量。」
我不為所動,滿心滿眼就只有今晚的宮宴。
宮宴是來犒賞我們這批將士的。
這場戰役持續了太久,有嫡姐幫忙,欽天監時不時夸我兩句,我的官職可謂是步步高升,如今已經成為景朝最年輕的車騎將軍。
不僅如此,因為林家捏造了我的身份,我身家清白,是寒門子弟,陛下對我滿意至極,賜我將軍府不說,封賞一箱一箱往我府中送。
我跪下謝賞,目不斜視。
皇上喝了酒,臉紅得不正常,卻一副極為高興的模樣:「司卿,可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?」
不用抬頭,我都知道那是怎樣惹人憎惡的一張臉,又老又丑,惡心得讓人作嘔。
「你如今可是景朝人人皆知的少年英才,」他身邊有人說話,聲音溫若春水,「司將軍,抬起頭來,讓本宮也看看,可以賞你些什麼。」
恍若隔日。
我的手微微顫抖,眼眶差點紅了。
可我還是緩緩抬頭,看向她。
嫡姐依舊是那樣清麗溫婉的模樣,顏如渥丹,玉面淡拂,只是身居高位久了,身上還有一股貴不可言的氣質。
因為懷孕月份大了,她已經有些顯懷,面容祥和,身上甚至有了一種佛性。
她看著我,我看著她。
我們都知道,這一面隔了多久。
是前世和今生。
僅僅一瞬,我又低頭:「微臣別無所求,唯愿陛下萬歲,娘娘千歲,景朝繁榮昌盛。」
「倒是個會說話的老實孩子。」陛下大悅,又賜了不少東西。
宮宴過半,陛下身體不適,嫡姐便攙扶著他回去了。
上輩子這時候,陛下還健康得不行,現在就不大好了。
聽說是因為這一世開始尋仙問道了,吃那些亂七八糟的仙丹,想求什麼長生不老。
什麼蠢貨。
我彎彎唇,轉頭就把所有賞賜都分給了手底下的弟兄。
陛下永遠不會知道,我和林邵一路平亂,是在做什麼。
是招兵買馬,也是鍛造鐵騎。
萬事俱備,好像還差一把火。
我今日特意將易容的粉少上了些,旁人或許看不出來,但我那好爹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。
我在宮宴上,對著神思不屬的孟尚書遙遙舉杯。
他瞪大眼睛,像是見了鬼。
如我所料,他很快就來找我了。
「阿汀,你怎麼……」
我在將軍府中親自為他斟茶:「父親,長話短說。如今宮中形勢未定,陛下身體不大好,姐姐馬上就要誕下皇子,我們也該參與奪嫡了。」
他被我嚇了一跳,慌忙要上來捂住我的嘴,卻被我的目光嚇在原地。
「姐姐已經找太醫看過,她肚子里的,就是男孩無疑。」我慢條斯理地說,「我知道你和大皇子有協議,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孫兒當太子對孟家幫助大,還是大皇子當太子對孟家幫助大,我想你心中也有考量。」
「你真是瘋了!」他氣急敗壞,「你可知你如今是欺君之罪?還敢妄議東宮之事……」
可我看他目光閃爍,顯然是動了念頭。
我不多說,只是放出最后一顆重磅炸彈:「陛下屬意皇后之子為太子,大皇子已經暗中招兵買馬,有謀反的心思。倘若父親站出來作證,那可是從龍之功,足以讓父親位列三公,孟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。」
咚!
暴雨將至,窗外電閃雷鳴。
我清晰地看見滋長在他眼中的瘋狂和貪婪,如同匍匐在黑暗里的巨獸。
這就是人心。
我毫不意外。
10
陛下的身體越發差了,據說這日子的折子,都是皇后代批的。
他整日整日宿在昭妃宮中,不是尋仙問道就是上摘星臺「修煉」。
群臣雖然心中急切,但皇后處理起政事井井有條,讓他們心中又有了些許安慰。
我回了林家。
「你們到底是如何打算的?」林將軍神色復雜,「我原以為你是想以自己的本事接你姐姐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