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敢跟老子這麼說話?」
父親立即暴跳如雷,將我轟出去。
我故意將動靜鬧得極大。
鄰家的叔叔嬸嬸醒了,樂顛顛地跑出來看熱鬧。
叔叔一家和父兄一脈相承,都不是好人。
爭搶田產,斤斤計較,到處造謠我偷東西。
小時候我差點被打死,被師父救下那回,就是因為叔叔一家造謠我偷了他們的菜。
父親根本不管真假,直接將我暴打一頓,還罰我跪在冰天雪地里。
如果不是師父,我已經死了。
嬸嬸也經常欺負娘親。
娘親沒有父親撐腰,自然經常被欺壓。
唐家的人,沒一個好東西。
包括我唐茵。
當厲鬼太久,重生歸來后,我也不再是什麼好人。
我們這邊越鬧越大。
就連遠處的鄰居也出來觀望。
父親更加難堪。
我站在院子里大聲道:「如果你們不給娘親治病,我們就離開這個家,自生自滅去!」
「嘿,還真翻了天了!」父親暴跳如雷,「那就帶著你那個病秧子娘滾!以后別回來!」
說著,他和哥哥兩人跑進娘親的房間,將娘親從屋子里拖出來扔在院子里。
然后回到房間,嘭的一聲關上大門。
娘親茫然無比,十分傷心。
我扶著高燒的娘親走到叔叔那邊:「叔叔嬸嬸,麻煩你們收留一晚吧!」
「別來煩我們!」
「自己有家不住,跑我們家來,像什麼話?」
「病歪歪的,晦氣!別給我們惹上了!」
叔叔嬸嬸趕緊關上門。
我迫不得已帶著娘親離開,一路哭哭啼啼。
走到半路,我就收斂淚水。
11
娘親的高燒并非壞事,之前她久病不愈,我今日喂她人參雞湯,她虛不受補,才會發起高燒。
睡一覺就會沒事。
除了我,所有人都不知情。
今夜這出,一則為了順理成章離家,二則讓娘親徹底死心,跟我走。
「娘親,他們不要我們了。」我說。
被大半夜趕出來,娘親六神無主,哭泣道:「茵茵啊,是我拖累了你,是我害你回不了家……」
「沒事的娘。」我柔聲說,「女兒老早就想離開了,不知道娘親怎麼想。」
娘親抹淚說:「那個家,待著膈應,很多時候娘親都想一死百了,但又擔心留下你一個更加可憐。如今他們趕我們走,咱們娘倆該怎麼辦啊……你別花錢給我治了,等我死了,找個地方一埋就好……」
娘親一路絮絮叨叨。
她是個十分柔順的女人,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被打成那樣也不愿意和離。
如今被迫離家,滿心都是惶然和絕望。
我嘴角微勾。
不會的娘親。
我們會好好活著,過好日子呢。
我帶著娘親走到鎮上租好的屋子,里面早就打掃干凈了,還有個婆子伺候。
娘親驚訝不已。
我說:「是師父的房子。」
其實師父已經離開小鎮很久了,他本就是個游方郎中,四海為家。
能不能回來,猶未可知。
「多謝張大夫!菩薩保佑!」
娘親雙手合十。
第二天娘親便不再發燒,而且精神好了許多。
「茵茵,我好了。」她高興地道。
我試探著問:「娘親想要回家嗎?」
她沉默片刻,猶猶豫豫地問我:「茵茵想回去嗎?」
我搖搖頭:「不想。」
娘親嘆氣:「可這世道,女子總不能一直在外面的……」
我笑了笑:「娘親忘了,我們是被趕出來的,不是自己出來的,別人只會同情我們,不會笑話的。」
娘親展顏道:「茵茵說得對。
」
如此,我們順利在鎮上入住。
那晚我們被趕出來的動靜太大,認識我們的人都覺得可憐。
街坊鄰居甚至送了些菜給我們。
娘親感慨萬千:「原來正常人的生活是這樣的嗎?能吃上東西,不會挨打,不用擔心隨時被罵……」
她說著說著就流下眼淚。
我輕輕扶住她:「娘親,是的,這才是正常人的日子。」
如此過了幾日。
其間父兄受不住別人的閑話,讓我們回家。
我還沒開口,娘親先一步擋在我身前:「不回去!是你們先趕我們娘倆走的,從今以后,我和你們沒關系!」
父兄又想打人,一個陌生男人走過來,將他們暴打一頓。
他們灰溜溜地走了。
「謝謝這位爺……」娘親感激連連,邀請他進屋入座。
我站在旁邊,手指捏得發白。
這個男人的容貌,我永遠記得!
他就是殘殺我和娘親的亂黨統領之一,是個酷吏。
先讓人將我們強暴,又一刀刀割肉逼問。
最后我和娘親受不住酷刑死了。
再次相遇了啊……
深吸一口氣,我笑容滿面地將男人迎進屋。
男人喝了茶,拐彎抹角地問起唐家收留人的事。
他是來打聽夜王下落的。
娘親一直躺在病床上,對外事不知。
我接過話頭:「人是我救的,」
男人眼里劃過一抹厲色。
我又道:「不過我救的不是什麼男人,而是一個女人……那女人叫夏芝,說她之前身邊有一個中箭的男人,昏迷期間叫過那人名字……」
「什麼名字?」
「讓我想想……好像叫什麼慕容……慕容……」
「慕容天?」
「啊對,就是慕容天。」
男人的手放在刀柄上:「然后呢?慕容天在哪兒?」
我搖搖頭:「那就不知道了,從來沒見過這個人。
我將夏芝救回家,父親和哥哥就將她單獨放在一間屋子里,不讓我和娘親靠近……偶爾能聽到……」
我做出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