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尋如今查到了,自然怒不可遏……
我扯了扯嘴角,沒再說話。
裴子霆好奇道:「你不高興嗎?」
「沒什麼好高興的。」我說,「我與他們已經沒有關系了。」
說罷,我敲了敲面前的幾張紙:「這就是你們黑云寨這幾年的賬本?」
裴子霆面露尷尬:「是的。」
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這幾張紙應該還是他讓人臨時寫出來應付我的。
我揉了揉額角:「裴子霆,我既然答應了你做你的壓寨夫人,這黑云寨的銀錢便該我來管。」
「那是自然,我主外,你主內。」
我又說:「該立的規矩也得立,黑云寨這麼多人,總得有規矩約束著。」
裴子霆點頭:「沒規矩不成方圓,你說得對。」
他好像事事順著我。
我一時間也想不到其他的東西了,只默默把面前的幾張紙疊起來,端正地坐著。
但裴子霆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。
他見我不動,挑眉道:「夫人說完了?」
「說完了。」
裴子霆站起來自顧自開始解衣裳。
我愣了一下:「你做什麼?」
「夫人……」裴子霆斜眸看了我一眼,「夜深了,該休息了。」
我猛地站起來,攥緊了身側的衣裙。
可裴子霆動作極快,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轉身過來將我攔腰抱了起來,瞬息之后,我便被放倒在了床榻之上。
我的驚呼聲被裴子霆的手掩于掌心。
他笑了:「夫人放心,說了要你心甘情愿,這話依舊作數。」
「只是……我們太久沒圓房,寨子里的兄弟們都說我不行。」他的聲音帶了絲祈求,「夫人,為了我大當家的顏面,你可憐可憐我?」
我:「……」
他這副無賴模樣我實在招架不住,見我沒說話,裴子霆動作迅速地爬上了床。
他把被子裹在我身上,自背后抱著我,沒過多久呼吸就平穩了下來。
窗外傳來聲聲烏啼。
感受著背后傳來的炙熱溫度,我心跳得有些快。
一夜無眠。
07
在黑云寨當壓寨夫人的第三個月,寨子里的兄弟從山下撿到一個人。
一身的血,手緊緊攥著一個布袋,掰都掰不開。
「從哪撿回來的?」我過去的時候,這人已經沒有意識了。
裴子霆說:「我們遇見他的時候,他正在被前頭那個山頭的白虎寨追殺,那伙人不講道義的,見錢眼開,我們順手把他救了。」
說話間,地上躺著的那人深吸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睛。
他緊緊拉著裴子霆的衣角,顫抖著手把那浸滿了血的布袋塞進了他的手里。
「燕南十七城破了!胡人大舉進攻,京城危……」他緊緊攥著裴子霆的手,「好漢,請你把這戰報送去京城……」
這男子是燕南的斥候,他受了太多的傷,眼下還能說話已然是回光返照。
話音落下,他的手也重重垂落在地。
男子沒了生氣,整個廳堂也無人說話。
燕南十三城是東離國抵御他國入侵最重要的一道屏障。
那里向來有最精銳的燕南軍把守,幾十年來,東離能有這般安穩,燕南十三城功不可沒。
直到十年前,當朝胡貴妃的堂弟胡京峰上任燕南……
那邊便再無以往安寧。
若真如這男子所說,那敵人怕是不日便可攻入京城。
裴子霆看著他手里的布袋,抬眸看了我一眼。
我快步走過去,將那布袋抓過來打開,把里面的戰報拿了出來。
以往燕北軍的軍餉都是陸尋這個戶部侍郎核算發放的,我曾在他的書房見過燕北守將的印章。
眼下,這戰報上的印章并非作偽。
我心中著急:「你們誰跑得快?快把這戰報送到京城。」
一抬頭對上裴子霆的目光,我微微皺眉:「大家雖是土匪,可終究是東離國子民,如今生死存亡之際,大當家莫不是還拎不清?」
裴子霆定定地看了我幾秒,隨后將戰報從我手里拿走了:「夫人息怒,這戰報,我親自去送。」
……
裴子霆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。
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京城的情況,便直接尋了過去。
見屋里亮著燈,我沒多想,抬手便推門進去:「今日……」
聲音驟停。
屋內水霧繚繞,裴子霆正閉著眼睛躺在浴桶里。
長發半濕搭在外面,臉上的水跡未干,順著他的脖頸流下去,流過健壯胸膛,最后沒于水面。
他聞聲抬眸看過來,眼里不見半點慌張。
倒是我,難得地結巴了。
「抱歉,你……你先洗澡。」
我后退一步想要出去,卻被門檻絆摔在地。
裴子霆似乎要起身,我頭也不抬連忙阻止:「你洗你的,別管我!」
我倉皇從地上爬起來,把門一把關上。
隔絕了屋內景象,我感覺自己呼吸都順暢了許多。
長舒一口氣后,我理了理衣裙,又恢復了云淡風輕的模樣。
似乎是我的錯覺,離開門口時,我好像聽見了裴子霆在笑我。
08
夜深了,我在后山小院站著看月亮。
很圓,很亮。
以前在京城,我從沒有這般安寧地看過月亮。
背后傳來一陣腳步聲。
裴子霆走過來,將披風披在了我身上。
「夜里風涼。」
他剛洗過澡,身上還帶著隱隱水汽。
我干咳一聲,轉頭望著他:「裴子霆,我想起來在哪里見過你了。
」
裴子霆的臉上露出一絲錯愕,隨即很快變成了笑:「在還以為,你這輩子都想不起來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