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只是瓊,意味著玉。」
王京走的時候什麼都沒拿,銀票完完整整地放在桌上。
我感激他帶我走出那段陰霾,可這些年我也從未苛待過他,我們之間扯平了。
他想要的,我給不了。
我的心太小,裝不下別人。
17
我的命很慘,在去永安侯府的路上被綁架了。
綁匪還挺溫和的,細聲細語地說小娘子你放心,我們不要財也不劫色,只是單純地想取你命。
我嘴里塞著布團什麼也說不出來,嗚嗚地流淚。
視線昏暗,屋子破舊,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,我雙手雙腳都被繩子捆住,在綁匪手起刀落的瞬間,求生意志突破了人類本能,我一個鯉魚打挺彈……彈了下半身,抬腿鉚足了力氣踹他襠部!
據說這是男人的軟肋。
但我沒想到,綁匪是太監……
我倆大眼瞪小眼,他陰森森地一笑,「不如,我們玩個有趣的吧?」
綁匪拍了拍手,幾個彪形大漢便闖了進來,色瞇瞇地望著我流口水,恐懼與無助席卷我全身,徹骨冰涼。
就在這時,「咻!」地一聲利箭襲來,透過破窗直入穿透了其中一名大漢的腦袋。
血濺四溢。
他直直地在我面前倒下,我忽地眼前一黑,暈過去了。
醒來是在山谷溪邊,天色微亮,泛著魚肚白。
眼前的男子神情憔悴,渾身是傷,血肉模糊。
見我醒來,他眼睛一亮,疲憊地笑了笑,沙啞道:「你醒了。」
「賀景……?」
我目瞪口呆。
他怎麼傷成這個樣子?!
賀景一臉歉意地解釋他結了仇家,對方使用下流手段綁架了我,并以此威脅他孤身前來。
「懷玉,讓你受委屈了。
」
我胸腔堵得慌,許久才調整好情緒,苦笑:「賀景,你別騙我了,想殺我的人是四皇兄,想利用我鏟除你的人,也是四皇兄。」
如此看來,大皇兄墜馬身亡確實跟他有關。
賀景之前說自己對立儲一事保持中立,可六皇兄的生母是他姑母,況且朝堂上他又與四皇兄一直不對付。
這招一石二鳥,真不錯。
我知道四皇兄會防著我,但沒想到他想置我于死地。
畢竟……他曾經那麼疼我。
老先生罰我抄書十遍,有八遍都是他幫我寫的,七皇兄調皮把我惹哭了,結果被他揍得鼻青臉腫。
為什麼……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種地步呢?
清晨的寒冷彌漫血腥,賀景嘴唇蒼白,衣襟都被染成了紅色,他孤身前來殺出重圍,將我完好無損地救出,自己卻落得遍體鱗傷。
「懷玉。」賀景捏了捏我的臉,笑道,「別怕,一會兒就有人來找我們了。」
我喉嚨酸澀,伸手環住他的腰身,卻觸碰到溫熱黏稠的血液,我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,只是一味地哭,喃喃著跟他道歉,說自己太蠢了,總是讓他受委屈,以后一定乖乖聽話,再也不惹他生氣了……
賀景伸手擦拭我的眼淚,他眼睛彎彎的,嘴角翹翹的,說道:「你知道我每次難過或生氣時,都會想到誰嗎?」
我抽抽搭搭:「是……是我我我……嗎?」
「嗯。」賀景揉了揉我的腦袋,笑道:「只要一想到你七歲那年頭發被燒沒了,光溜溜跟個鹵蛋似的,我就忍不住笑,因為真的……真的太好笑了!哈哈哈哈哈哈!」
我:……
大哥你悠著點兒,傷口還裂著呢。
18
賀景的下屬們趕到時,他正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,一度讓人誤會他瘋了。
哪有人皮開肉綻還樂成這樣的?
我們一路被護送回到公主府,賀景也如負釋重地松了口氣,徹底暈了過去。
沒想到一個時辰后,父皇會親自來找我。
他說四皇兄殘害手足,死罪難逃。
「懷玉,朕會給你一個交代的。」
我想了想,問道:「父皇,是六皇兄告訴您這件事的嗎?」
他沉吟片刻,點了點頭。
原來六皇兄早就知道了啊,順水推舟把我當成魚餌唄?
唉,曾經拉著我的手走夜路,告訴我不要怕的少年,如今也選擇袖手旁觀,不再管我了啊。
賀景昏迷了五日才醒,結果又暈過去了。
因為我告訴他,我已有兩個月的身孕。
……
當我跪在父皇面前,懇請他對外宣稱殺馬特公主病逝時,父皇沉默了好久,他怔怔地看著我,似乎是在看另一個人。
最后,他點頭答應了。
從皇宮出來后我神清氣爽,壓在胸口那塊無形的巨石,終于消失了。
坐在離京的馬車上,我還是忍不住問賀景:「你真的不后悔?父皇說若出了京城你再想回去,可就沒機會了。」
最初賀景要辭官時我百般不同意,我離開皇家,他留在朝廷,兩者并不沖突。
他當時回答:「伴君如伴虎,要不是為了娶你,我早跟我爹去鄉下了。」
我:???
可現在還有半刻鐘就要出城了,我還是想再確認一遍。
賀景笑了,很是無所謂:「沒機會就沒機會,男兒志在四方,效忠國家的方式有很多,不一定征戰沙場。」
「懷玉,我打算開個武館,讓更多的人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別人,路見不平出手相救,國家有難挺身而上。
」
我靠在他懷里,聞言抬頭,正好對上一雙清澈溫潤的眼眸,明亮有神。
不當醋壇子的時候還是挺爺們兒的。
「對了,父親那邊你要怎麼跟他交代啊?」
賀景一臉認真:「你知道賀家祖訓是什麼嗎?」
我好奇:「是什麼?」
「臣心隨君心。」
「而我,永遠都是沈懷玉的臣。」
(全文完)
作者:思錢想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