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胥立在夜空下，眸似墨點，唇若瓊花。

我嘆息一口，心里輕輕疼了疼。

到底他與虞扶柳相知得早，我一個憑空出現的人憑什麼三言兩語就讓他淪陷。

師父說，皇家是沒有自由的，為了江山社稷，什麼都要舍棄。

就如同此刻的蘇胥，明明他喜歡虞扶柳。

可因為老皇帝忌憚虞家，希望他的太子妃是個沒有根基的女人。

他便要忍痛割愛，選擇素未謀面的我。

其實這對他并不公平。

想起這些日子，他處處克制，常常躲我，無非就是不喜歡我，又怕傷害我。

我有些不忍心。

他那麼好，怎麼就連個愛人都不能選擇？

做太子，就得犧牲自己的愛情嗎？

我將小狐貍花燈塞回他手上，小聲道：「太子哥哥不必猶豫，你不愿意，我不會強求的。」

我沒有撒嬌，也沒有故作矯情，也沒有用手段。

將燈籠還他，我轉身離去。

師父說過，男人若不愛你，你強求不來，費心糾纏，只會讓男人更加厭惡。

我覺得半年真的沒必要了，蘇胥若當真喜歡虞扶柳，我強拆人家姻緣，也挺缺德的。

9

我沒有回東宮。

直接進了宮。

老皇帝見到我，一眼就看出我不高興。

「怎麼了？」

我撲通一聲跪下，他眉頭跟著跳了跳。

「太子不喜歡我，他喜歡虞扶柳。」

老皇帝皺了皺眉頭，聲音驟然提高：「你這就放棄了？」

「父皇，感情一事又不是比武，輸了可以好生練武，打敗為止。

「他喜歡虞扶柳，我拆散他們，太子也只會怨恨我。

「父皇，算了吧，太子也挺苦的，他本來就不行。

「若是再被強行拆散他們，連個喜歡的人都得不到。

「他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。」

我真是個好姑娘。

善解人意，又溫柔體貼。

不選我，真的是蘇胥瞎眼。

可沒辦法，愛情這種事，不講道理的。

「你既然心意已決，收拾收拾回宮住吧。大皇子求了好幾次了，他對你心心念念，你嫁過去做皇妃，他也不會苛待你。」

我斂下眸子哦一聲，壓下心里那點不愿，我有什麼資格不愿意。

我回東宮的時候已經接近子時。

蘇胥還沒睡，坐在房里，似乎在等我。

我推門走進來，也不看他，就開始收拾東西。

他快步走到我面前：「你做什麼？」

我不搭理他，轉身去打開衣櫥，衣服太多，帶不了，我挑了幾件喜歡的紗裙塞進包袱，又挑了幾件喜歡的首飾也塞進去。

「你去哪呀？」

我仍舊不搭理他，走到床邊，摸了摸枕頭下，從下邊掏出一塊玉佩揣兜里，這是師父送我的，可不能丟了。

收拾好東西，我提著小包袱準備走人。

蘇胥飛快地堵住門，攔住我：「你去哪？」

我去拽他的手，平日里看著像個文弱書生，這會勁老大了。

死死堵著門，推都推不動。

「讓開。」

蘇胥看著我，眉頭皺得老深：「你告訴我你去哪。」

周圍霎時變得很靜，只剩下燭火的嗶啵聲。

我將包袱往懷里收了收：「太子哥哥，你既然喜歡虞扶柳，我們的事便作罷。」

「你放心，雖然父皇打小就告訴我，長大了就得嫁給你，我也一直這麼以為。

「可那都是從前，如今我既然知道你有喜歡的人，我不會死纏爛打的。

「我看得出來，你同幾位皇兄不一樣。

「他們找女人無非就是找個樂子，你是真的喜歡她。

「你是個好人，我不拆散你們。」

蘇胥眉頭皺得老高，一臉不情愿：「那你呢？」

我又收了收包袱，實誠道：「大皇子去求了父皇想娶我，父皇答應了，我可能過些日子就要出嫁了。」

蘇胥深吸一口氣，兇了不少，因為激動，聲音都有些嘶啞。

「你愿意嗎？你知道他府上有多少小妾嗎？你知道他府上死了幾個女人嗎？他根本不值得托付！他對你只是新鮮，你別傻了。」

我嗯一聲，神色平淡，不明白他激動什麼，又不是讓他嫁過去。

「我知道啊，可你不要我，我沒選擇的余地啊。

「我就是個孤女，皇上養著我也不是出于好心。

「不是你，就得是其他皇子，嫁給他總比將來和親好。

「你不用擔心我，我嫁過去再差也是皇妃，不愛就不愛嘛。

「本來也沒人愛我，你們是皇子，人上人，喜歡還可以爭取。

「我不行，我沒有選擇的資格。

「如果不是皇上養著我，我早就死了。

「可皇上也不是白白養著我，我的教習師父就是個妓子。

「我早就想明白了，說得好聽我是皇上義女。

「說得難聽，皇上就是將我養成一個玩物。

「你不喜歡我也正常，我不如虞扶柳知書達理，也不如她賢惠，除了會些狐媚之術，就是些取悅男人的法子。

「連女人都覺得我不正經，更何況你一堂堂太子。

「男人看我的眼神就如同看一個玩物，皇上是，大皇子是，你幾個皇兄是。

「可你是個好男人，坐懷不亂，也一直尊重我。

「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，但也沒那麼壞，我放過你，你去找你的真愛吧。

「還有，這些日子，真是對不起你，日日纏著你，耽誤你與虞姑娘相處，害你們生了誤會，改日我去向她解釋解釋。

」

我手有些累了，又收了收包袱：「好啦不早了，你睡吧，我該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