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他轉過身,「真的?」
我點點頭,「真的,而且母親快回來了,府里也不用我管事了。」
他摸摸我的頭,說要去先問過大夫才能決定,我笑著應了一聲好。
第二日,我和謝朗一起踏上了去臨安的路。
讓我奇怪的是,這麼大的天災,路上的難民居然很少,我把疑問提給謝朗。
他說,「都聚集到城里了,日日施粥,至少還有一口糧食。」
我點點頭,「好像臨安這地方常常發生旱災,不若讓百姓另尋出路,別再種田了,我聽說臨安城附近有座鐵礦,可以一用。」
謝朗伸手牽住我的手,「星星真聰明,可是冶鐵也需要水,這也是個問題。」
我點點頭,這事還真挺難辦的,不過,「干嗎又叫我星星了?」
他正低頭擺弄我的手,聞言抬頭看了我一眼,「我喜歡。」
后來我才知道,對于這些災民,謝朗早就想好了安置的辦法:從百里外的通臨修筑水渠,引水到臨安,這個時候農業收成已經無望,不如派大家去修水渠,不但能有一口飯吃,還能領到不少錢。
上次他回京也是為了緊急向皇上稟報此事的。
我們倆前前后后忙了好多天,終于安排好了這件事情。
塵埃落定那天,我看著謝朗骨節分明的手,嫌棄地告訴他:
「要是再瘦一點我就不牽了,硌得慌。」
他繞到我身后,把下巴擱到我頭頂,之后緊握住我的手,「不牽也得牽。」
他說話時胸腔的震動傳到我身上,有點癢。
我抬頭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,自己也悄悄笑了。
事情都做完之后,我們兩個人就閑下來了,只需要偶爾去監監工,去四方看一看民情。
好像又回到了在府里的那些日子。
最近的月亮一天比一天圓潤,我心血來潮擺了兩把椅子在樹下,拉著謝朗陪我賞月。
院子里只有我們倆,很安靜,只能聽到稀稀疏疏的蟬鳴和風聲。
趁著月光看他的樣子,眉眼都柔和了不少,好像和剛剛成婚那個時候的樣子差了很多。
我把頭靠在他肩上,「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詩,人意共憐花月滿——」還沒說完,嘴巴就被他捂住,「后面可不是什麼好話,不許說。」
我點了點頭,他才放下手。
「你之前夸我什麼來著?」
他一臉茫然,我提醒道,「就是那句詩呀,我們和好那天你說的。」
「哦,」他了然,「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」
我等著他的下一句話,可是卻久久沒有回應,「沒了?」
「沒了。」
「下一句話呢?」
「參差荇菜?」
我怒,作勢要去拍他一下,不想卻摔進他懷里。
兩個人對視一眼,估計是都覺得幼稚,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。
我透過謝朗的笑眼,看見了處在朦朧月光下的完完整整的我,突然發現:
原來許久以前許下的花好月圓的愿,只要有他在身邊,就能實現。
番外 謝朗自白
我娶了李白榆,在我二十歲那年的春天。
為什麼要娶她?其實我也說不清楚。
人人都說我處事有條不紊,行事條分縷析。可是我自己也知道,對待感情,我實在是木訥。
可是我最后還是娶了她,因為我只想讓她當我一人的獨一無二的星星。
這可惡的占有欲,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反復作祟,我不想再忍了,我不能再忍了。
所以,我娶了我的星星,在剛剛行過冠禮之后,在暖融融的春天。
01
第一次遇見李白榆,是在很小的時候。
我七歲,她三歲。
那時候她還是個白胖胖的小包子,話很多,一講起來收也收不住,嘴角總帶著天真的笑意。
挺可愛的。
比我爬樹看的那只鳥兒可愛多了。
明明是她家主宴,她卻攛掇我陪她出去逛逛。我待得也厭煩了,就帶她偷偷溜了出去。
我們倆就這樣溜出去玩了一整天。
我們先去了寶珍齋,因為小胖子說她餓了,坐下來點了一溜的菜,鹽水鴨、蔥燒海參、香鹵牛肉、什錦豆花兒……最后還要了一碗甜酒釀圓子。
她說她爹平時不許她多吃,今天必須要吃個痛快。
我們又去逛了逛書坊,不過李白榆說,這些東西有的值得看,有的卻不值得。
還說,有朝一日我也要當寫書人,才不要當傻乎乎的看書人,更不要做可憐的書中人。
我很詫異,她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是怎麼說出這話的?
她呢,沖我驕傲地一揚頭,說大家都夸她很聰明。
我看她頂著毛茸茸亂發的一張小臉自得的樣子,很像家里的阿黃,沒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。
嗯,手感也差不多。
后來,我們逛街遇到了賣紙鳶的,李白榆看遍了老伯的花樣都沒有喜歡的,神秘兮兮地問老伯能不能定制。
老伯告訴她當然可以,問她想要什麼花樣,結果她說,要一個蜘蛛,要一個蜈蚣,給人家嚇了一跳。
我問她怎麼喜歡這些,她說,一個給你,一個給我,這樣我們兩個就是雌雄雙煞,懲奸除惡的那種,是不是很厲害?
我點點頭,和她一起專心致志地看老伯扎紙鳶,偶爾閑聊幾句。
比如她問我,為什麼叫謝朗?
我說,因為我出生那天月光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