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還有,」我的話說得差不多了,我松了口氣,沖他笑了一下,「我真的不想當你存放記憶的擺件了。你要快點理理清楚。」
他點點頭,開口問我:
「那你呢?你對我是什麼感覺?」
我深呼一口氣,「嫁進來之后,我只想好好地做你的妻子。」
「那你對沈昀呢?」
「我對沈昀嘛——」
「從前仰慕過他,不過現在早就沒有了,我只看臉的。」
「而且,你長得比他好看。」
10
歲暮長,歲暮長,歲暮長而不得見,獨留思婦守空房。
我放下手里又一本翻到盡頭的話本,心想:這末尾的詩還挺應景。
謝朗大半個月都沒來找過我了,我也趕巧,這些日子竟從未在府中見到過他,還真是日日守空房。
只不過,我可不是什麼思婦,頂多是個閑婦,還是年輕貌美的那一種。
我從榻上起身,準備去屋外透透氣,屋外的丁香樹長得正盛,花開滿枝,香氣逼人。
只不過香得我頭直發暈。
我問小荷:這花怎麼這麼香啊?
小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,「可能是它想讓公子過來看它一眼吧。」
我:......
好吧。
被小荷刺激到了的我決定出去逛逛,走到花園小徑,看見提松匆匆忙忙地從對面過來了。
他看見我猛地一停,隨即轉了一副喜上眉梢的面孔。
「剛巧要去找您呢夫人。欸?您這是——要去找我們公子?」
「不是不是,我就是隨便逛逛,哈哈哈哈。」我連連否認,提松一臉關切,「哦,我還以為您順著這路去公子書房呢。您怎麼在這條路逛起來了,這沒陰涼,熱得很,花園偏角有個涼亭,很少有人去的,又清靜又涼快。」
我:......
好吧。
眼看我要往回走了,提松趕忙把我叫住,「夫人,差點把正事給忘了,公子說,晚上請您到書房一趟。」
我波瀾不驚地點點頭,表示知道了。
回頭,加快了回去的腳步,草草地算了一下沐浴打扮換衣要花的時間。
一時間忽略了心里那個叫囂著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」的聲音。
是夜,我推門進了書房。
十幾日不見,謝朗好像又清雋了不少。
我問他怎麼好像消瘦了不少,他說:「一是愁天災,二是愁你我。」
原來近日南方旱情初顯,上頭預料到趨勢可能不好,正進行緊急部署,他連著忙了許多天,今日才有空歇歇。
我給他添了一勺湯,「百姓重要,大事當前,何顧你我?」
他說:「無礙,應付得來。」
我點點頭,認真吃飯。
今天的丸子粉絲湯好喝,我伸了勺子去撈丸子,可是離得太遠,撈到一半,丸子就掉了。
撲通的一聲,讓本來就安靜的屋里頓時充斥著更加尷尬的氣氛。
謝朗看了我一眼,伸手撈了一個送到我碗里,我正暗嘆他的臂展可真是長,那邊他說話了,「我決定重新追求你了。」
一口湯沒收住,嗆得我滿臉通紅。
他過來給我順氣,「你激動什麼?」
我拍開他的手,「你就這麼想清楚了?」
他點點頭,「你,女,我,君子。我追求你,很合理。」
哦,「你什麼意思?我不窈窕?」
他搖搖頭,我放下筷子正要反駁,只聽得他說,「你不窈窕,你是天人之姿。」
我默默地又拾起筷子,……哦,那好吧,既然這樣,那算你對了。
11
用完了飯,時間已經不早,我準備收拾收拾回房早些睡覺。
可是剛準備起身,卻被謝朗攔住了。
我問他干嗎,他說今天外面月色不錯,他想作畫。
我說你想作畫跟我有什麼關系,他無奈地看看我,「月下美人,還缺個美人相襯。」
……哦,那好吧,既然這樣,那我勉強襯一會兒吧。
我站到門外不遠的一棵樹下,趁著月光,疏落有致的樹影落到我身上,和我今日穿的輕紗很相稱。
謝朗坐到書桌旁,從窗口探出目光看我,隨即低下頭一筆一筆認真畫了起來。
我站得累了,想靠近他看看畫到什麼程度了,卻被他阻止了,他抬頭看我:
「別動,馬上畫好了。」
我只好乖乖地回到原位,「坐一會兒可不可以呀?」我問他。
得到的回應是一個輕輕的點頭。
我坐在樹下,靠著樹干,一片片數著眼前的樹葉,一朵朵數著夾雜其中的花兒。
謝朗怎麼還畫不完?風涼涼地從身邊吹過,帶著夏天獨有的愜意,我就這麼一點點睡著了。
再醒來已經是感到謝朗輕輕地推我的肩膀,我一睜眼,映入眼簾的就是他那張放大不知幾倍的臉,嚇了我一跳。
「畫完了?」
他點點頭,把手上的畫遞給我。
我接過來仔細看,嗯,月影,樹影,意境還不錯,只不過為什麼月下美人,美人只剩下一個影子了?
我指了指圖上那個黑漆漆的人影,「這是我?」
謝朗到我旁邊坐下,嗯了一聲。
我把畫甩給他,「你這美人,還真是月的陪襯,可是虧我在外被蟲子咬了這麼久。」
他似是有點不好意思,「畫到你的時候,你剛好坐下了,看不清臉,所以……」
所以,為什麼沒畫到我的時候不讓我歇著?
我回頭看這個呆子,卻發現他已經倚著樹睡著了。
是這些天太累了吧,我嘆了口氣,起身取了個長毯給他蓋著。
就著月光,朦朦朧朧地看見他的睡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