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提著軟劍愈殺愈猛,堵住黑衣人的退路,卻忽然聽聞身后的驚呼。
「夫人小心!」
一支穿云箭竟從西邊猛地射出,直沖我心口而來。
濃濃的血腥味傳來,我顫抖著手接住了倒下的霍璟。
那瞬間,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朝箭矢飛來的方向看去。
護衛軍里一抹人影著急忙慌地離去,無意間落下了一條鵝黃色的發帶。
「帶將軍回營!」
我檢查了霍璟肩膀上的傷勢,發現那箭口上竟淬了層無色無味的劇毒。
再看他的臉色,隱隱蒙了層灰翳,唇上早已沒了血色。
把他托付給護衛后,我策馬往山谷更深處疾馳而去。
12
回到營帳中時,蘇蕓正站在帳前滿臉哀愁地與人拉扯。
細聽幾番,原是太醫要為霍璟開刀拔箭,需要一位女眷從旁服侍添水。
大家在軍營里尋我幾次無果,這蘇蕓便自告奮勇起來。
「我與霍璟本就是好兄弟,眼下照顧他亦無妨。」
但身邊仍有識眼色的人攔下她,苦苦相勸。
「拔箭治傷少不得寬衣解帶,服侍添水難免有肌膚之親,你是清白女子,日后如何嫁人?」
眾人擔憂的眼神中,蘇蕓咬著下唇紅了眼眶,大義凜然地低下頭:
「生死面前不論男女,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,被天下人非議又如何?」
此言一出,在場之人無一不為之動容,紛紛低聲議論。
攔人的護衛也當即拉開了營帳,任由她闖了進去。
看來蘇蕓為大義舍身救將軍的美談不出明日就要在京城里流傳了。
這美人恩,最難消受。
蘇蕓才踏進帳內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扯開床上人的衣帶,要為之寬衣。
她的動靜太大,霍璟從昏迷中醒來后猛地抬手制止。
「滾開,我要我夫人。」
「蘭喬都棄你于不顧了,你還想著她!還不如我這個兄弟夠義氣!」
被當頭怒喝后蘇蕓有些氣急敗壞,故意大聲地斥責我。
那罵聲穿透簾布,正好落在我耳中。
我掀開帳門,瞧見蘇蕓竟不顧霍璟的阻攔硬是要扯開他的衣物。
一番推搡后,霍璟肩上的傷口又裂開幾分滲出鮮血。
見此,我壓低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戾氣,直接上前拎起她的衣領用力一甩。
角落里霎時傳來雜物倒地的聲音,還摻雜著女人的痛呼。
這動靜把提著金創藥趕來的太醫都嚇了一跳。
從未想過我會動手,蘇蕓揉著胳膊站起來臉色出奇難看。
剛剛我把她扔出去時無人在場,此時她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對我還手。
頂著太醫們疑惑的目光,蘇蕓看我的目光中帶著些正義凜然的指責:
「嫂嫂,我知你不愿其他女子近霍璟的身,但性命攸關,嫂嫂切莫因為胡亂拈酸吃醋害了他。」
「我曾在軍中見過軍醫縫針救人,定能幫到太醫們。」
「還望嫂嫂以大局為重,莫要在此處添亂。」
她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,太醫們捋著胡子表示贊同。
其中有位年輕些的小太醫想上前勸我離開,只是還未走近便被我兇狠的眼神嚇退。
我把背簍扔到地上,里面的幾捆草藥掉了出來。
這時大家才發現我渾身狼狽,衣裙上都沾滿了泥點子。
「都是些麻醉、止血、解毒的草藥,夫人莫非精通醫術?」
「略知一二……來人,把這個女的帶下去。
」
營帳外的守衛本是應天府的人,我趕回來后又多了一批將軍府的護衛。
得了我的令,當即有帶刀侍衛進來把蘇蕓強行拉了下去。
清靜下來后,太醫們忙不迭地準備熱水準備開刀取箭。
我仔細替霍璟除下身上的衣物,心疼地拿帕子擦拭著他肩膀處大片的血污。
「夫人你怎麼才來,我身子險些要被別人看了去了。」
「乖,閉嘴了。」
在他委屈的目光下,我塞了條毛巾到他嘴里示意他咬著,太醫利落地舉刀上前。
我低頭抵在他額間以作撫慰,爾后給太醫讓位。
那箭上的毒罕見,在中原少有流傳,就算是太醫們也不見得認識。
因此解藥只能由我現場親自配置。
熱水換了一盆又一盆,帳內都是濃濃的血腥味。
等太醫終于把那支帶著倒刺的毒箭取下來時,霍璟已失血過多暈了過去。
我把調制好的草藥敷在他傷口上,又囑托太醫去熬藥。
直到半夜,大家才終于歇了下來。
遇了刺客,獵場內皇親大臣們早已在第一時間撤離。
只有些與霍璟交好的人仍留在現場觀察情況。
走出營帳時,我順手從木架上抽出一柄長弓。
拉滿,搭弓,射箭。
13
「啊!!!」
尖銳的慘叫劃過長空,刺破了難得的安靜。
楊釗眾人本已疲憊不堪,昏昏欲睡之際,只聽旁邊傳來動靜紛紛驚醒。
定睛一看,蘇蕓原本好端端坐著,此時一只手臂卻被硬生生貫穿。
鮮血淋漓,她竟是硬生生疼暈了過去。
罪魁禍首的我仍然搭著弓絲毫不作掩飾,滿臉戾氣望著他們。
抬手,又搭上一支箭。
「蘭喬,你瘋了嗎!」
最先抱起蘇蕓護在懷里的人是楊釗,他目眥盡裂死死盯著我,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