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承想才喝到一半,相府的小廝忽然前來送了張素箋。
那箋上帶了點女子身上的脂粉味,不知不覺間多了絲綺靡。
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:
【今夜到春香樓聽曲兒喝花酒去,兄弟這回夠意思吧!】
落款:蘇蕓。
又來了又來了,自稱兄弟搞曖昧的死漢子茶!
霍璟面色鐵青當即把素箋撕得粉碎,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:
「夫人我是清白的,我從未也絕不會喝花酒!」
見他又委屈上,我抬手馴狗般撓了撓他的下巴,滿意地點點頭:
「走,陪我看花燈去。」
05
皇城每月十五都有花燈會,熱鬧非凡。
大街上我一手提著一盞琉璃六角宮燈,一手捏著一串糖葫蘆。
霍璟跟在身后笑得開懷,雙手捧了好幾匹上好的綢緞。
待走到簪花小攤上時,我更是被精巧的小玩意迷到走不動道。
細細挑選時,忽然不遠處許多男人簇擁著一妙人款款走來。
熟悉的嬌笑聲穿透人群清晰傳來:
「真是掃興,到青樓喝個花酒都不行。他夫人可真是太可怕了,換我我肯定受不了,管那麼嚴。」
「若是我成了親,日后肯定給夫君最大的自由,尊重他的意愿!」
聞此男人們笑了笑,高聲贊賞吹捧起來。
「說得太對了蘇蕓,不愧是好兄弟你太懂我們了!」
「誰日后娶到你可真是好福氣。」
蘇蕓得意極了,她豪邁地搖著扇子四處張望,卻驀地停下。
我隔著人群遙遙與她打招呼,佯裝太遠了什麼也沒聽到。
而霍璟周身寒意繚繞,狠狠咬碎了叼在嘴中的糖葫蘆。
見那群人快要走過來,我溫柔地用袖帕擦了擦他嘴邊的糖漬。
「夫君莫惱,那麼快撕破臉就不好玩了。」
「而且,我好久沒逗過蛐蛐了。」
幾番叮囑下,他才冷哼一聲默默嚼著糖葫蘆站在我身后。
蘇蕓當真以為我們聽不到她的話,笑著上前敘舊。
只是看清了霍璟脖子上的幾枚吻痕時,她臉色猛地僵硬了幾分。
我佯裝認真地彎腰挑簪子,實則暗暗欣賞那把快要被她揉爛的扇子。
「姐姐可真是有閑情雅致,我真不懂你們女子為何喜歡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兒,在我看來舞刀弄劍有意思多了。」
蘇蕓酸里酸氣地掃了幾眼攤上的首飾,頗為嫌棄地搖搖頭。
來了來了,漢子茶的茶言茶語。
我饒有興致地攬了一支流蘇蝴蝶簪別在髻間,眼波流轉。
「人間風月妹妹自是不懂,夫君,我好不好看?」
「好看。」
「簪子好看還是刀劍好看?」
「當然是夫人最好看。」
霍璟眼中閃過一絲癡迷與驚艷,發自肺腑地贊嘆著。
圍觀的眾人紛紛附和點頭,把蘇蕓氣得臉色鐵青卻不知如何發作。
直到聽聞我要花五兩銀子買下來,她才猛地一把從我手中奪過簪子。
那張素白的小臉上霎時間盛滿了義憤填膺:
「姐姐一只簪子就要五兩,你可知五兩可供給邊關百姓一家五口生活一年?」
「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!」
「百姓仍活在水深火熱中,我不求姐姐像我一般只身遠赴軍營報效國家,但姐姐身為京城貴女日子未免太過驕奢了些!」
這番新奇且高尚的論調著實令人耳目一新。
不少圍觀的百姓紛紛投來贊許的目光,頓時覺得此女只應天上有。
我則被驚得忍不住挑了挑眉。
啊不是,她有病啊?
怎麼還隨時隨地道德綁架別人!
在蘇蕓挑釁的目光下,我招了招手喊來暗中跟在后頭的護衛:
「上月鋮州水災,我從將軍府庫房里撥的一萬兩賑災銀到了沒?」
「都到了夫人。按照您的吩咐在城外施了足足一月的粥,還為流民們添了衣物、請了郎中,鋮州百姓如今人人都夸夫人是活菩薩呢!」
護衛當下上前一五一十盡心盡力地稟報起來。
聽得圍觀的楊釗等人拍手叫好:
「嫂嫂不僅溫柔貌美,還如此大義!楊某敬佩!」
「將軍夫人做了此等好事卻從不外揚,當真是個不慕名利的妙人啊!」
我抬著下巴笑瞇瞇欣賞蘇蕓鐵青的臉色,等看夠了才朝她伸手:
「這下簪子可以還我了吧?」
「……」
五兩銀子正要遞給店家,卻見那老頭子笑著搖了搖頭。
「這簪子就當送夫人,也算小人沾沾夫人的福氣了。」
「謝謝店家。」
我美滋滋地道謝幾番,張揚地別著簪子在蘇蕓眼前亂晃。
許是為了緩和氣氛,許是為了護著蘇蕓,楊釗主動上前邀約大家到醉香樓一聚。
有了臺階下,蘇蕓這才拂了拂袖勾上他的肩膀小聲嘟嘟囔囔:
「我早說了我與這些女子合不來,不過隨意說了她幾句,竟這般斤斤計較。」
「哼!你小子可不許背著你爹我偷摸和女人相好,怎麼也要帶到我面前過過眼才行。」
兩人湊得極近,極為親密,說話時半點不避諱。
蘇蕓本就矮了些,這會兒手一抬半邊酥胸都貼在楊釗的臂彎上,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。
對于這個問題,那位與楊釗青梅竹馬立下婚約的相府嫡女想必很感興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