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過了好一會兒,她腦筋才轉過彎來:「誒?你怎麼知道我來找趙鈞曜?」
我不僅知道,我還知道趙鈞曜準備帶著情人木婷霜羞辱她。
論心機和不要臉程度,木婷霜無疑碾壓她。
她就像一只笨貓,不知道不遠處有只狐貍朝她張開了血盆大口。
這時秘書開著邁巴赫趕到。
「我要走了。」我起身撣落塵土,快步上車。
何小葉呆呆喊了兩句:「希望你早點康復,要是你覺得哪里不舒服,你來 XX 大學哲學系找我,我給你報銷醫藥費!」
車開了挺遠,透過后視鏡,我看見她還在仰頭目送我,推著她那輛壞了閘的自行車,提著她那兜「精神病院」的橙子,整個人傻得像只呆頭鵝。
等一會兒她就要遭受未婚夫情人的挑釁和羞辱。
她這樣的人,能有什麼自保的能力?
「停車。」
我稀缺了 26 年的同情心難得泛濫。
我走向她,故意一瘸一拐地走向她。
她立刻朝我跑過來:「怎麼啦?你感覺不舒服了嗎?」
車道折射日光,干凈發亮,兩側白樺樹輕輕造響。
她終于跑到我身旁。
「是。」我從未想過自己還有碰瓷的一天:「我的腿很疼,有勞你,陪我回家上個藥。」
「啊,這……」她眼神猶豫:「我還是陪你去醫院比較好。」
我忍不住想笑,這傻子,竟然不傻,還知道不能跟陌生男人回家。
「可惜我今天沒帶身份證。我叫趙柏青,你可以上網搜到我,對了,我是趙鈞曜的堂弟,法律意義上,你是我未來的嫂子。」
7.
何小葉扶著我走進棕櫚泉別墅:「很疼嗎?還疼嗎?我剛剛看到你走路有點瘸。」
我是裝的,事實上摔的那一跤并不重,我渾身上下只有手肘處擦破了皮。
我懶得繼續裝下去,這時她接到趙鈞曜的電話。
他似乎喝醉了,大著舌頭問她在哪:「我跟兄弟們說了你會來,你擱哪兒呢?半小時之內,你丫必須趕到!知道不?」
何小葉面露難色,踟躕地看向我的腿。
我立刻捂住腿:「嘖,還是疼,疼得我干不了家務,Timo 是不是很餓了?對不住啊,爸爸沒法給你倒貓糧了。」
Timo 是我養的緬因貓,長得高傲冷淡,對人愛理不搭。
何小葉立刻自告奮勇去給 Timo 倒貓糧。
沒一會兒就鬧出貓飛狗跳的動靜。
Timo 氣得后背皮毛乍立,喵喵狂叫,我趕過去一看,何小葉竟然把貓糧倒進貓砂盆里了。
「啊,對不起,我不知道……我以前沒見過貓糧。」何小葉眼眶發紅。
我最討厭蠢人。
「行了,我自己來。」我把貓糧準確倒進 Timo 的飯盆里,然后拿起鏟子給貓砂翻土。
三分鐘后……我發現我不會鏟。
過去都是雇鐘點工上門來做這些。
第一次鏟屎,我很不熟練。
何小葉紅著眼眶蹲在我左邊,Timo 氣鼓鼓地坐在我右邊。
我打開瀏覽器搜索「貓砂怎麼鏟」。
半小時后,我終于還給了 Timo 一個干凈的貓廁。
何小葉真誠道:「抱歉啊,我給你添麻煩了,現在你餓不餓呀,我給你燉一盆骨頭湯好嗎?傷筋動骨一百天天,要好好補補呢。」
用腳趾頭也能猜到,蠢笨的何小葉在廚房里又會鬧出多少笑話。
最后是我照著視頻教程煮出了一鍋牛骨湯。
而此時,已經是下午五點。
難以想象從不下廚的我,今天竟然在廚房里呆了四小時。
只為了拖住何傻子不去見趙鈞曜和木婷霜。
不過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。
我旁敲側擊的問她:「你認識木婷霜嗎?」
沒想到她說認識,更沒有想到,她竟然知道木婷霜和趙鈞曜的事。
「家族聯姻,本就沒想過會有什麼愛情,大家各取所需嘛,他在外面招惹女孩子,我也懶得管。」
何小葉話是這麼說,但臉上還浮著一層憂郁:「趙鈞曜很帥,喜歡他的女孩不要太多哦,我想管也管不完的,只會徒增傷心。」
我原本以為她是那種死腦筋的傻姑娘,愛上誰就奮不顧身,被百般欺凌也毫無怨言。
「怎麼可能?」何小葉瞪大眼:「都什麼年代了,戀愛腦可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。我是女性主義者哦!」
她在 X 大讀博士,研究方向是當代法律的性別問題研究。
真是人不可相貌。
何小葉在生活里笨得像白癡,在學術上倒小有所成。
我跟她漸漸熟悉起來。
一開始她每天發消息問我身體怎麼樣,我太忙,沒有回她。
不是忘記了,也不是沒時間,是故意忽略。
那些未回的消息躺在微信里,似纖細蛛絲,勾連我的心、我的指。
我想回她,在輸入框中打了刪、刪了打,最后我把她的對話框設置成消息免打擾。
她不值得我在意。
我強行控制自己即將脫韁的思緒,把她牢牢摁在陌生人的位置上。
從芝加哥出差回到棕櫚泉的別墅,我從保姆口中得知何小葉傻乎乎地買來幾大箱貓糧貓砂,當做給 Timo 的賠罪。
終于,這一次,我允許自己輸給自制力。
我鄭重其事地發消息,請她吃飯,以表示感謝。
她竟然拒絕了。
理由是她在忙著憋論文。
我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,仰倒在沙發里,我呼吸到空氣里彌漫濃郁的橙子香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