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將他交給御醫。
終如皇帝所愿,我去見了他。
軒轅域召見兵部侍郎索圖登。
他想證明,三年多前,他確實第一時間派兵支援。
不料途中遇到大暴雨,江城的河水大漲,阻礙援兵前行,導致援軍沒有及時到達。
皇帝所頒圣旨,中書令審批轉達兵部的點兵文書,和詳細日期。
最后,我看向軒轅域,淡淡地問道:「陛下,您說完了嗎?」
他愕然。
「若是說完了,草民就告退。」我轉身就走。
「皓月!難道朕解釋得還不夠清楚嗎?難道……朕就那麼不能原諒嗎?」
我背對著他。
少頃,我心里難忍最后的不甘。
我回過頭看他。
「我哥哥,平西王,是您的親表哥。他十五歲封帥,戍守邊疆十三年,率兵作戰一十七場,受過六次刀傷,九次箭傷,最重的一次,差點兒命喪黃泉。他戰死的時候,二十八歲,卻沒有妻妾,沒有子女。他為將帥,不負百姓;為宗親,鞠躬盡瘁!您登基十年,他無令不從。陛下,無論是為臣,還是至親,他從來不愧于您。可是,您呢?您聽信奸臣讒言誣蔑,懷疑他們的忠誠,因為忌憚和多疑,您害死了他們!」
在軒轅域悔恨痛楚的目光之下,我嘲諷地冷笑道:「三萬五千英魂熱血,冷灑在大雪紛飛的北疆。我有什麼資格,替他們原諒陛下呢?」
只恨我當時在江城,替皇帝練兵。
我連哥哥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!
「三年前,我就發誓,宋家人永不再為皇帝賣命。」
身后,傳來皇帝的聲音:「那麼顧遠舟呢?」
我一步步往外走:「他是我宋家的女婿!」
31
從京都回清遠縣,途經渝州的一處小海島,島上氣候特殊,風情迥異。
我們在島上游玩三日。
「嫂子,從郡主到平民,你不覺得可惜嗎?」
這是顧深第五次問我。
「你問一百次也不會有第二種答案。」
顧深撓撓頭,笑了笑說道:「皓月郡主,所以,你到底叫什麼名字?」
我笑著說道:「我叫宋無敵。」
后來,他哥還是告訴他。
說我叫宋武娣,北疆王府的小女兒。
當年風云一時的武學天才,十歲便封將的小郡主。
皓月是郡主封號。
「嫂子,你竟然騙我說你沒有武功……我竟然還真信了!」
我說道:「是啊,二叔,別人說什麼,你信什麼,這只會害了你!」
「多謝嫂子,讓我長見識了!」
32
下午,顧遠舟去租來漁網。
說要跟著島上的漁民一起去撒網抓魚。
我去湊熱鬧。
忙活完,顧遠舟陪著我撿小海螺。
「其實,顧深想問的話,也是我想問你的話。」我轉頭,看向提著竹筐的顧遠舟,問道,「寒窗苦讀多年,放棄讀書人夢寐以求的狀元郎身份,你不會后悔嗎?」
顧遠舟輕笑。
他沒有急著回答,只是蹲下將我卷起的裙擺整理好,起身一手拎竹筐,一手牽著我。
他沒有說后悔還是不后悔。
他只說道:「我愛理想與抱負,卻又唯獨最愛你。」
我笑著,也牽緊了他的手。
一陣陣的海浪聲,隨風傳來。
落日將沉溺于橘色的海。
而晚風淪陷于赤誠的愛。
番外篇:丹壽長公主
1
我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。
皓月郡主是我的表妹。
其實,我對狀元郎沒有興趣。
三年一個狀元郎,如果我想嫁給狀元郎,那麼我早就嫁了。
是皇兄告訴我,這次的狀元郎顧遠舟是皓月的夫君。
皓月嫁人了?
我突然對顧遠舟感到很好奇。
我們有著傾城之貌,卻又恣意瀟灑如男兒的小郡主,放著一堆王公貴族瞧不上眼,顧遠舟又該是何等風華的鄉野小子,竟能令她心動呢?
皇兄說,我幫他演一場戲,他就讓我見顧遠舟。
我答應了皇兄。
因為我也想知道答案。
皇兄以賜封官爵為名召見顧遠舟。
我在大殿上見到他。
他一襲青衣,不見尋常書生的羸弱儒雅,而是身長如松,挺拔偉岸,濃眉大眼,俊朗絕艷。
沒錯,是我家小皓月喜歡的類型。
但是,我不相信寒窗苦讀,只求一朝高中,封官進爵,出人頭地的寒門子弟,會為了一個女人,舍得放棄大好前程,甚至搭上性命。
然而,顧遠舟做到了。
皇兄告訴顧遠舟,宋武娣是逃逸的罪臣。
只要顧遠舟騙得她進宮伏法,便可做長公主駙馬,或封官進爵,成為皇帝重用之臣。
然而,顧遠舟都不要。
他拒絕皇兄。
顧遠舟真的以為她是罪臣,所以,他不想成為她的軟肋。
他想到了死。
皇兄說,如果他敢自殺,那麼定會將宋武娣大卸八塊。
顧遠舟開始絕食。
因為,只有絕食而亡,不算自盡。
我聽聞消息,忍不住去看他。
我問他:「為一個女人死,值得嗎?」
他沒有看我,只問我,我和宋武娣是什麼關系?
他提起他和皓月的初遇。
他叫她無敵。
他說,當時無敵想自殺。
他勸說無敵,人都是求生的,哪有求死的道理?
他又說:「可是,為了她,我但愿求死。」
無論什麼山珍海味放到他的面前,他都沒有張口。
絕食的第五日,他倒下了。
我命令御醫,務必保住他的性命。
因為,顧遠舟是皓月愿意繼續活著的最后的念想。
當年,表哥宋武誠戰死,消息傳到江城訓兵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