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姨娘雙手拿著繡品，表情有些緊張。

「憶寧，你姐姐她……」

「姨娘不必擔心，許是最近姐姐名聲不太好，有些著急罷了。」

我拿起茶杯，輕輕抿了一口茶。

那市面上的畫作和說法，自然是我求傅云毅幫忙去做的。

曾經的忍氣吞聲是為了活，既然現在可以活了，看著傅云毅也不像是過河拆橋的刻薄之人，自然就要活得好了。

「憶寧，真的沒事嗎？」聽著林憶安不堪的話語，姨娘的眼睛依然一個勁往外看。

我嘆了口氣，示意我出去看下，便起身走到了林憶安的面前。

「大姐姐。」我彎了彎膝蓋，對林憶安福了福。

「你可別裝模作樣了！我告訴你，草包就是草包，你休想翻身！父親不會讓你胡來的！」林憶安眼神兇狠，如果眼神是刀子，她現在可能已經將我殺了。

「哦？大姐姐在說什麼，我聽不懂。」

「我告訴你，你那個下賤的姨娘……」

「啪——」我抬手，沖著林憶安的臉就是一巴掌，她白皙的臉頰頓時泛起了紅色的掌印。

「啊！——」林憶安大喊。

「林憶安，你好歹也是大家閨秀，最好把嘴巴放干凈點。」我皺了皺眉頭，右手因為太過用力，現下有些發麻，「那些畫是怎麼來的，你我都清楚，現在只是傳聞，你要是再不知道怎麼說話，我不介意讓傳聞坐實。」

林憶安捂著臉，憤恨地看著我。

「你會后悔的。」許久之后，林憶安咬著牙說出這句話，便轉身離開了。

13

日子過得很快，春去秋來，距離我和傅云毅成親的日子也快到了。

我坐在馬車上，準備去長公主在行宮舉辦的百菊宴。

據說這宴會是傅云毅求了皇后娘娘辦的，只為了見我一面——當然，這麼離譜的傳聞是別家的小姐們在其他宴會上告訴我的。

在我確認要嫁給傅云毅之后，頂著「草包」名頭、又是個小庶女的我，迅速地收獲了一大批「閨中密友」。

她們明著暗著吹捧我，說傅云毅對我情深，又說林憶安為人虛偽。

我一般笑笑不接話，這世間的道理總是勝者決定的，這樣的關系維持與否并沒有什麼意義。

就像此時，我坐在位置上，周圍便圍了一圈官家小姐，嘰嘰喳喳地奉承聽得我頭疼。

突然，為我添茶水的小丫鬟不小心打翻了茶，水漬登時便將我的衣裙染了色。

「奴婢該死！奴婢該死！請小姐恕罪！」

「呀！你這個丫鬟小心一點呀，憶寧你有沒有事？」郡主先說了話，「咦？你這個丫鬟我怎麼有點眼生？」

郡主一向與長公主和傅云毅交好，這行宮來得也多，自然是對近身侍奉的丫鬟們都熟悉著。

「回郡主，今日事忙，奴婢被臨時調來前廳幫忙的。」小丫鬟趴在地上，聲音有些顫抖。

與此同時，林憶安的聲音也響了起來。

「呀！我的裙子！」

我回過頭，剛好看到林憶安的裙子也被茶水浸濕。這不是巧了嗎。

「無事，既然姐姐的裙子也污了，不如我們一同去后院換上一身新衣吧。」

話音剛落，便有宮人分別上前，帶我和林憶安去后院換衣服。

我換好新衣一開門，門口便是穿著紅衣的傅云毅。

「小小年紀，心思倒是歹毒。」他逆著光，我看不清他的臉，只是聲音聽起來，他心情不錯。

「世子若是怕了，現在拒婚還不晚。」

「哈哈哈！」……看來傅云毅真的是很開心，「你猜得沒錯，那屋子里有個喝醉了的侍衛。

」

自從林憶安從我院門口離去后我總覺得她會伺機報復，便差人時刻留意。

終于給我注意到了，林憶安準備在這次百菊宴上毀我清白。

了解了她的計劃后，我向傅云毅借了人，將她的計策一模一樣地復刻在她身上。

被丫鬟弄污了裙子、被帶到后院換衣、屋子里等著的是迷香和喝醉的侍衛。

我瞇瞇眼，心里的怒火升了起來，話到嘴邊，也只吐出一句來。

「家里的污糟事都被你看到了，抱歉。」

14

傅云毅皺了皺眉，沒說話，卻抬手將臉上銀色的面具揭了下來。

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面具下的臉，有一道疤痕從耳朵的位置，斜斜地劃至眼角。

其實并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怖，傷痕的深度甚至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深。

「猜猜看，這傷怎麼弄的？」他看著我，神色平靜，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嘲諷，「友情提示，就那些污糟事。」

我垂眸，他跟皇族沾親帶故，鎮國公家又在軍中頗具威望，他頂著個紈绔的名頭，無非是為了保住家族。

那這個傷疤……

「你……自己劃的？」

「我朝規定，面有傷痕者不可為帝。老皇帝疑心重，我六歲就知道這事了。」

他平靜地說出這句話，神色不曾有變，我心里卻像被刀扎了一下，痛得呼吸一滯。

六歲啊……他那時才六歲……

「不說這個了，走吧。」

他重新戴起面具，牽起我的手準備回宴會。

「不影響的。」我說。

傅云毅挑眉，示意我說下去。

「沒事的，我姨娘說過，人要心好，臉不過皮囊罷了，更何況，這小小的傷疤……」

「什麼？」

「不影響你的俊美……」我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，聲音小得像蚊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