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我將話挑明,孫老大人訕訕地捂著臉道:「都是托娘娘的福。」
「知道自己是托了哀家的福就好,也知道自己是享了福就好,咱們總不能只能共富貴不能同患難吧?」
聞言孫大人顫顫巍巍地跪下:「太后娘娘恕罪。」
我嘆了口氣把他扶起來:「這麼多年你管著戶部,沒出過大的紕漏,有功。哀家先謝過你。」
「廚房灑掃的宮女每日還要克扣二兩白糖,你有你的不易,哀家不怪你。」
「但孫大人,大事上,你可要掂量清楚。」
老孫大人聞言冷汗津津,看出我已知道他藏了私房錢的事,當即不敢隱瞞:「其實微臣還藏了一筆銀子,打算翻過年給太后娘娘把皇家北苑修一修。」
皇家北苑年久失修,許多殿宇漏水,平素小修小補終究解決不了根本問題。
的確是需要翻修了。
這件事早幾年就已提上日程,老孫大人攢了幾年的銀子,原本是不打算動的。
其實老爺子有他的不易,陳煜那混賬揮霍無度,頻頻支取銀子貼補蕭齊山。
他要把剩下的銀子精打細算地盤活,要管著朝廷上上下下的生計、俸祿、柴米薪炭,一大把年紀的確是辛苦。
我看了看他上報的幾筆總賬,邊境先前那場仗的軍需還空缺著,有功者傷亡者的撫恤金也還沒有著落。
我又看了看皇家一些產業的營收。
頓了頓道:「回去擬個條陳,發行國債吧。」
老孫愣了愣問:「什麼是國債?」
見周遭諸臣皆是一臉茫然,我沉吟片刻后道:「以朝廷和皇室的名義發行債券,許以利息,到期歸還。
」
老孫不明白的正是這個「債」字。
「得還?」
我蹙眉問:「為什麼不還?」
「百姓仰仗朝廷庇護一方安定,這錢合該獻上。何況我國富庶,富商眾多,只需找些由頭,去收一些……」
果然不愧是封建主義,一切財產盡是地主的。
朝廷,就是百姓們最大的地主。
我覺得老頭都這把年紀了想要掰回來實在是不容易,索性也不再費那個事,只強硬下令。
老孫大人苦著一張臉:「太后娘娘固然體恤百姓,那不若令吏部賣幾個官?」
「如此,銀錢有了,這錢也不用還。」
「糊涂!」我心累道,「賣官鬻爵固然一時可籌措大筆銀兩,但那些官員又豈肯吃虧?一朝權柄在手橫征暴斂豈非又讓百姓深陷于水火?」
賣官和直接明搶的區別是,直接明搶名聲不好,會敗壞皇家威信。
賣官則是,丟了一個官,轉嫁風險,讓買官的這位名聲不好。
不過說起不用還這事——
我沉吟片刻后道:「賣官不可取,不過倒是可以封幾個無實封的爵位,你也去擬個條陳。」
這種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了,總會有幾個有大把銀錢但是急需要提升地位的人在吧?
朝廷需要銀子,這些人需要地位。
看老孫還是一副愁苦的模樣,我拍拍他的肩膀:
「借回來的銀子你不必憂心,我自有辦法還上,給我些時間。」
蕭齊山從我國拿走了這麼多錢,總不會以為這錢是能白得的?
我還沒死呢!
12
錢的事,人的事,還有雜七雜八的小事捎帶一并議了。
回宮后只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了,我懶散慣了,忽然上了強度,有些吃不消。
內閣的老爺子們有了昨天的經驗,今天沒用特地安排,已批好了奏折。
需要二次拿主意的擺在了我的案頭上。
我隨手抽了幾本抽查,發現老爺子們也靠譜,批得不錯,沒見什麼紕漏,總算徹底放下心來。
還以為今天總算不用再陪在椅子上睡覺了。
沒承想半夜里皇后哭天喊地地敲響了我寢宮的大門。
吉祥把她帶進來時,皇后渾身都在抖,捧著一杯熱茶好半天沒喝下去一口。
「母后,陛下他,他已服了藥。接下來,該如何做?」
13
乍然直白地被問這種事,我不禁老臉一紅:
「服了藥當然是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跑來問哀家作甚?」
皇后糾結地摳著手指:「可我看陛下還有氣呢,就這麼料理了,不太好吧?」
「何況料理了之后該如何善后呢?還請母后明示。」
說罷,皇后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道:「畢竟這種事,母后比較有經驗。」
這話聽得我汗毛直立,我扭過頭問吉祥:「你把毒藥給皇后了?你給了皇后毒藥?」
吉祥也慌了,連連道:「奴婢按照吩咐給的是那種藥啊。」
我確認道:「沒外人,直說給的是什麼藥?」
吉祥從牙縫兒里小聲地擠出兩個字:「春藥。」
問完后我又看向皇后:「你用春藥把皇帝藥死了?」
皇后也驚呆了,幾乎是和我異口同聲道:「那是春藥?」
我沉默了。
皇后蹭的一下站起來道:「可那藥是紅封包著的。」
「紅色不常見,那不是怕您拿錯嗎?」吉祥急得不行,「我還能拿個尋常藥包在外寫上春藥兩個字交給您嗎?」
對峙過后,二人均啞然了。
我按著額角:「可那不是春藥嗎?怎麼會暈了呢?」
皇后補充道:「該不會是那藥出了什麼問題吧?陛下七竅都流血了呢——」
吉祥喃喃道:「不應該啊。」
頓了頓,吉祥臉色一白:「該不會,那藥你都喂下去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