簡直是個溫馨的小窩。
誰懂?
房間里甚至擺放著一臺手持吸塵器。
平安聽起來有些委屈:【媽媽對貓毛過敏,爸爸不讓我進房間。平安是好貓,爸爸壞。】
樓宴看它一眼,冷淡地說:「出去。」
【嚶嚶嚶,不出去。】
平安飛撲過來,爪子輕晃著我的褲腿。
露出粉紅色的肉墊。
【媽媽,我舉報。你不在的時候,爸爸每天都睡在你的房間。】
樓宴頓時耳后漲紅。
終于忍無可忍,咬牙切齒地威脅平安:「我再說一遍,滾出去。」
15
沒等我阻攔,平安跑得飛快。
房間里又只剩下我和樓宴兩個人。
他耳后的紅暈還沒有完全褪去。
看起來害羞又內斂。
完全沒有剛剛在甬道時的壓迫和侵略感。
「你……」
「你——」
我們同時開口,又同時閉嘴。
沉默一會兒,樓宴先開了口:「小貓就愛演戲,別聽它亂說。」
「你就在這里住下,這里,曾經是你的家。」樓宴頓了頓,「去掉曾經。」
他垂在身側的指尖蜷了一下。
我不自覺地想起。
剛才這雙修長如玉的手指是如何在我身上作亂。
「好,這里是我的家。」
我錯開視線,忙不迭點頭答應。
怎麼總覺得,房間里溫度高了好幾百度?
「滾回來。」樓宴不耐煩地喊回平安,「陪你……她待著。」
平安又出現了。
怕貓毛掉得滿地都是,樓宴還是不讓它進房間。
「陪她玩,看好她。」
后面三個字的音量低下去。
我沒有抬頭看,卻能感知到。
樓宴的視線凝在我身上好久。
他是在怕,我和三年前一樣又不告而別嗎?
我掃視房間,心中也是疑惑重重:這里,是我的家。
而且我和樓宴的關系還不一般。
那,我為什麼要跑?
16
異世降臨后。
大家都靠批量制造的營養液生存,再沒有人會做飯。
可為了給我接風洗塵。
當晚,古堡舉行宴會。
入門的通道兩邊,上百只蜘蛛扭成一團。
足腳纏著銅號,勾勒出樂手的模樣。
【小螺號,嘀嘀嘀吹,夫人聽了笑微微。】
【不是,誰踩我腳了?】
【別擠我,別擠我。有沒有素質?】
……
燭火搖曳。
宴會內擺放著一張古樸的長方桌。
樓宴坐在主位,漫不經心地說:「隨便坐。」
我看他一眼,立刻坐下:「好的。」
桌子長二十米。
他坐桌子頭,我坐桌子尾。
樓宴怒極反笑:「不許隨便,坐過來。」
坐到他身邊去。
燭光襯得樓宴面容如玉,眼里熠熠生輝。
像是活生生的人。
傅允禮,有點像他。
這個完全拋之腦后的名字,重新浮現在心頭。
原來。
我恍然大悟: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,不是因為傅允禮本身。
而是因為。
他像樓宴啊。
17
辣子雞、可樂雞翅、糖醋排骨、清蒸鱸魚、麻婆豆腐。
每一道,都是我愛吃的菜。
蜘蛛樂手的奏曲已經停了。
黑霧凝聚,數不清的詭異入場。
宴會廳里的溫度驟然下降。
樓宴不動聲色地看我一眼,說:「平安。」
平安叼著暖手爐,喵嗚一聲,飛撲進我的懷中。
暖爐和小貓一同入懷。
我情不自禁地喟嘆:「好暖和。」
金銀不羨,和小貓歲歲年年。
以前我過著這種神仙日子,竟然還跑?
平安跳下地。
先是高高揚著尾巴,又神氣地翻了個跟斗。
邊翻,內臟又跟著掉了一地。
【媽,媽。你看我,我可厲害,我會翻跟斗。】
心口,是難以言喻的酸澀。
我努力揚著笑容:「寶貝真厲害。
」
平安聽了很開心,猛蹭我的褲腿,腸子掛在半空中。
跟著一晃一晃。
隔了一會兒,它說:【媽,歡迎回家。你別不要我,我很厲害。我會翻跟斗。】
又隔了一會兒:【也別不要爸爸,他可能也會翻。】
這次,樓宴卻沒有讓小貓滾。
他頓了頓,說:「對,我會翻。」
18
我也沒想到。
比起人來。
我竟然和詭異們,相處得更像一家人。
宴會廳里,他們嘰嘰喳喳:
【夫人會先吃哪道菜呢?】
【糖醋排骨吧?夫人喜歡把最喜歡吃的菜放在最后嘗。】
【但是以前,大人做的糖醋排骨和石頭一樣硬。現在他苦練廚藝,糖醋排骨看起來是最好吃的。】
【糟糕,這些菜都是大人親手做的。說漏嘴了,大人會不會殺了我?】
【說不準,應該會背著夫人偷偷殺掉你,我小押十塊吧。】
【十塊算什麼押,老子梭哈。】
……
吵鬧,卻也有種怪異的溫馨。
樓宴難得沒有讓他們閉嘴,而是看著我出神。
燭光跳動,他的眉眼也柔和幾分。
直到我問出:
「你怎麼不動筷?」
宴會廳里頓時安靜下來。
樓宴唇畔的笑意也停滯住。
我竟然知道,他在生氣。
他一字一句地說:「因為,我是鬼。」
人鬼殊途。
他和我,不一樣。
19
樓宴起身,猛然將我打橫抱起。
銀筷掉落在地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我拉長語調:「哎,我的菜——」
「菜什麼菜。」
他語氣兇狠:「連我是誰都忘記了,還惦記著那幾道破菜。」
「不是破菜。」
我定定看著他,輕聲糾正:「好像是我喜歡的人親手給我做的。」
他身形一頓。
「那又怎麼樣,還不是被你忘記了。」
在被我遺忘的過去里。
有人說:
「聲聲,我會保護你,不要怕。
」
「不過是個破副本,跟著小爺大膽往前走。我一定帶你回家。」
「好像,沒辦法帶你回家了。裴,聲聲……」
記憶片段不斷地閃回、糾纏在一起。
我頭疼欲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