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走前，他朝我提了一個請求。

城南有間很小的瓦房，里面住著一個傻子，旁邊有陳秉的人看守。

他讓我盡量救下那人，如果實在不行也沒關系。

我答應了，并向他承諾。

如若救下那人，我會買下一所小宅子，派人好好照顧他。

他的眼角眉梢都蕩開了笑意，真實且真誠。

「……謝謝。

「兩世有幸相遇……」

16

在陳辨的掩護下，我成功潛入了東宮。

太子渾身難受，嚷嚷得厲害。

宮人怕染上病，都不愿上前伺候。

被迫服侍的宮女，也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。

但一人除外。

那女子好似絲毫不嫌棄，又是換帕子又是細聲安撫。

太子滿臉感動：「還是你好，孤果真沒有白疼你。」

女子矯揉地往他身上一撲，低聲嗚咽：

「都怪那個蕭策把你害得這副模樣，你要是走了，我就陪你一起去了。」

聞言，太子變得面目可憎，又想起什麼，勾起嘴角：

「你可不知道，他在牢里被打得多慘，我恨不得叫他們直接弄死他，可明天他要被帶上朝堂認罪，現在還能死。」

隨即吩咐太監拿來一小箱珠寶，遞給女子安撫道：

「我知道你愛慘了我，但別為了我做傻事，好好活著。」

「嗚嗚嗚……好。」

我穿著宮女服，候在遠處。

抬眸瞥了一眼那個女子的背影，莫名覺得眼熟。

等女子離開，我跟了上去。

她邊走邊四處張望，側臉一晃而過，我有些吃驚。

終于，她停在一處宮墻下，嘲笑道：「還愛慘了他，我呸，什麼傻子。」

我看著她抱著珠寶，翻過我進來的宮墻。

隨著她身影的消失，急促的尖叫聲只響起半秒，隨即像被什麼猛地捂住。

我見狀放下心，回了太子寢殿。

太子就寢時要有人守著。

我同滿臉不情愿的宮女交換。

等到屋內沒了動靜，我悄悄進了屋。

太子睡得很不安穩。

他臉上的癥狀很淺，不大看得出什麼。

我小心扯起他的袖子。

入目滿是潰爛的皮肉，還在冒膿水，直令人作嘔。

我忍住惡心，細細看了一眼，卻讓我整個人愣在原地。

這……這不是天花……

我回到府，把自己蜷縮在被中，手腳直發寒。

怪不得……怪不得陳秉不讓我進宮。

怪不得他前世要派人刺殺我。

原來是為了滅口。

17

母妃是京都有名的美人，外祖父還是正三品的大官。

聽說求親的人差點踏破衛府門檻。

母妃卻對父皇一見傾心，執意進宮。

父皇當時一心都在皇后身上。

除了每月固定會來幾次，平時都不見身影。

母妃是個很溫柔的人。

有了我和陳秉之后，便對父皇沒那麼盼著了。

當時宮中有不少嬪妃，卻只有皇后和母妃誕下了皇子。

她們心生嫉妒，不敢去招惹皇后，只好暗暗排擠母妃。

母妃本不太在乎。

直到我八歲時，被一個妃子騙去池塘邊，險些溺死。

她第一次動用了外祖父給她的隱衛，毒是她自己調的。

母妃不是什麼所謂待在深閨日日練女紅的大家閨秀。

她年輕時對醫十分感興趣。

只可惜是個女兒身，便女扮男裝偷偷去學。

母妃親自帶著我們二人去看那個妃子的慘狀。

只見她渾身潰爛，皮肉凹陷處還流著黃膿，惡心至極。

她說，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，不能抱有仁慈。

之前教過我們的讓我們統統全忘掉。

她遞給一把匕首，讓我親自了結仇人。

我抖著手，刀掉在了地上。

下一瞬被陳秉撿起。

他毫不猶豫上前，一刀割向那妃子的脖頸。

刀鋒很鋒利，頓時血噴如注。

母妃用贊賞的眼神看向他，我卻趴在地上直干嘔。

我能理解母妃想保護我們的心，但我還是覺得過于偏激。

后來母妃把隱衛留給了陳秉。

在母妃死后，陳秉更加肆無忌憚。

我說了他幾句。

他怪我不理解他，還說我不配當母妃的孩子。

我們終究越走越遠……

18

「公主，不可啊！」

一時間所有官員都望向喧鬧的殿門處。

我頂著各異的視線，義無反顧闖進殿內。

四周開始竊竊私語起來。

「陳舒，你在做甚？」龍椅上的天子威嚴道。

語調毫無波瀾，我卻能感受到其中濃濃不悅。

父皇從未直接喊過我的全名，還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。

蕭策不卑不亢跪在殿正中，聞言猛然回過頭。

我同他對上視線，他下一秒卻皺起眉，薄唇張張合合，無聲地反復說著兩個字：

回去……

我掃了眼他身上交錯的鞭痕。

有新添上去的，還在往滲著血。

我咬牙別開眼，朝上方行禮：「父皇，兒臣是來還蕭丞相一個清白的！」

大殿上猛然安靜下來，幾瞬后炸開了鍋。

皇帝眉頭緊鎖，聲如刺骨寒冰：

「朕的刑部是一群廢物嗎？要你一個公主來為他翻案？還不滾下去！」

「父皇不如兒臣把話說完。」

我第一次忤逆他，他氣得連道了三個好：

「要是說不出什麼好歹，你就跟他一起進大牢。」

19

「父皇，兒臣昨夜去東宮看了太子，發現太子所得并不是天花。

兒臣曾見過感染天花者，父皇派其他御醫一看便知。」

話音剛落，立馬有人出聲反對：「張太醫看過豈能有假，皇姐此言太過牽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