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別理她。」
「誰?」
「大嫂,我知曉她為何要鬧。」石定說著,捏了捏我的臉。
眼眸中又染上欲色。
「妮兒,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。」
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,石定已經起床穿衣出門,大聲說道:「我也沒聽過誰家新媳婦嫁進來第一天就洗衣做飯的。嫂子你嫁進來的時候,也是好幾天后才開始洗衣做飯。」
「她跟我咋能一樣?」
婦人聲音尖銳又刻薄,還洋洋自得。
「確實不一樣,嫂子你是換親,我媳婦是明媒正娶。」
屋子外除了鳥鳴聲,便什麼聲音都沒有。
緊接著又是那婦人的聲音:「我天老爺,大清早的,我不活了。」
「你不用在這里尋死覓活,不就是想分家,等妮兒三日回門后,分就是了。」
石定的聲音才落下,哭天喊地的聲音就停了。
不一會兒后,石定沉著臉進來。
看著我欲言又止。
我尋思片刻后說道:「你要分家,我愿意聽你的。」
分家多好啊,自己管自己。
我們還沒有孩子,可以狠狠干活攢錢。
「妮兒,你先聽我說完。
「我爹不是我爺奶親生孩子,我不是我爹娘親生的,我小時候被阿爺撿回來,阿奶身子不好。分家的話,爹娘肯定跟大哥,爺奶跟我。
「溪對面的房子也沒我的份,我只能要現在住的老房子。
「家里的錢、糧食也不會給我。」
說好聽點是分家,說難聽點就是被攆出來。
03
我深深吸口氣,握住石定的手:「你不會讓我餓著凍著的對吧。」
石定用力點頭。
「那就分家,爺奶我和你一起孝順,讓他們安度晚年。」
石定用力把我抱在懷里:「妮兒,你真好。」
不是我好,是到了這個時候,沒得選。
我和他新婚,正是培養感情的時候,看得出來他重情重義,也知道護著我,敢說又敢做。
而且他話都說出去了。
我還能怎麼辦?
等出屋子我才知道,新屋、老屋的區別。
矮小、陰暗、破舊的老屋,寬大開闊的新屋。
爺瞧著還不是很老,阿奶卻是說兩句話就咳,家里活肯定是一點都做不得。
新屋那邊迫不及待想把石定分出來,連敬茶都不愿意喝,隨便給了兩袋粗糧,石定爹對著石定、爺奶說:「爹、娘,以后你們就跟著石定過吧。你們把我撿回來養大,我把你們撿回來的石定養大,還給他娶了媳婦,算是一報還一報,兩清了。
「都分家了,地里的菜可不能去拔。」
石定憤怒地握緊拳頭。
爺奶倒是十分鎮定,仿佛早知曉會如此。
「便如此吧。」阿爺說著嘆息一聲,扶著阿奶往屋里走。
「阿定媳婦,過來給我和你阿奶敬茶。」
石定拉著我朝屋子里走。
讓我等著,他去灶房端水。
敬茶的時候,阿爺直說家里沒錢。
阿奶給我一個紅布包著的玉鐲。
「不是啥值錢的東西,就是個念想,咳咳咳。」
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玉的東西,不管值錢與否,都很稀罕。
「謝謝阿奶。」
阿爺微微頷首:「這個家,以后就交給你和阿定了。」
石定說要去山里轉轉,阿爺默了片刻,說他一道去。
阿奶坐在椅子上發呆。
我也不是矯情的人,身體雖然有些酸痛,但目前這個情況,可容不得我矯揉造作,啥也不做。
我在屋子里轉了一圈,摸清楚家里情況。
兩間屋子,一間堂屋,一間暗屋,一間灶房。
灶房里有口鐵鍋,兩個砂鍋,幾個缺口碗,幾雙筷子,一把缺口菜刀。
我想著早上到現在連口熱飯都沒吃上,舀些粗糧熬煮一鍋粥。
「阿奶,阿爺、相公去山里還未回來,我煮了粗糧粥,您先吃點。」
我本想等石定、阿爺回來再吃。
阿奶開口:「你隨我一道吃,不用等他們。」
「好。」
飯后,我摸著手腕上的銀鐲。
想著要不先賣掉它,換些鹽、糖、糧食回來,家已經分了,日子要過,窮苦點沒事,肚子卻一定要填飽才有力氣干活。
「阿定媳婦你別擔憂,阿定有本事,不會餓著你的咳咳咳。」
我默了片刻:「我相信他。」
等到過了晌午,石定、阿爺一身臟污,扛著野豬回來,我便笑了。
「鍋里有粥,還燒了熱水,你趕緊洗洗。」
石定也看著我笑。
剩下的粥他跟阿爺分食干凈。
才對我說道:「妮兒,我一會兒下山去鎮上賣野豬,家里需要買些啥,你與我說說,我買回來。」
糧食、鹽、糖、碗、盤,陶罐多買幾個……
一頭野豬,也不知道夠不夠。
「我先一樣買些,咱先把日子過起來,剩下的我再去添補。」
石定扛著野豬下山。
倒是有人送來了青瓜、兩個老南瓜、一大把豇豆、一勺子鹽、一塊臘肉。
「你喊我貴牛嫂子就行。」
「多謝嫂子。」
阿爺看著那些東西,尋思著問:「阿定媳婦,你廚藝咋樣?」
「還過得去。」
阿爺搓著手笑:「晚上煮粗糧飯,臘肉都煮了,豇豆、南瓜你看著煮。」
這麼霍霍嗎?
那麼大塊臘肉,不得吃十次八次……
04
見我木愣著沒動。
阿爺又道:「大事小事你們自己做主,吃食上的事聽長輩的沒錯,放心吧,阿定能賺錢,餓不著咱們。
「也就是分家突然,不然啊……」
阿爺搖搖頭,拿出旱煙抽兩口,煙霧繚繞中,他笑了笑,「萬般都是命,半點不由人。
」
我想著石定獵來的野豬,換成細糧不說吃一年,半年總是夠的,我們再勤快些,周圍開些地出來種瓜果青菜、蔥姜蒜這些,不會真餓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