否則,真就沒我什麼事了。
我裝作并不在意,隨手收了賬目,便算交接了事,領了這管家之職。
傍晚孟天行在我這用膳,我主動提起回門:
「長姐原想設宴,但她初懷龍嗣,侯爺又公務繁忙,妾身擅自做主,已向宮中拜帖請辭。」
孟天行埋頭喝著米羹,沒有接話。
我也知趣不再言語。
待他落碗,凈了嘴:
「算你懂事體恤,我已交代晚寧,自明日起,她會來向你請安問禮。」
我惶恐落了筷子:
「侯爺錯怪了,顧姨娘得您心意,又是顧姐姐的親妹子,哪有我托大的道理。
「再者,家和萬事興,侯爺已然給了妾身體面,妾身……也沒那麼貪心。」
燭光恰好斑駁。
投射出羽睫垂下的暗影,顯得我落寞又可憐。
埋頭許久,我聽到孟天行濃濃嘆了一口氣:
「你一向這麼小心翼翼嗎?」
我顫顫錯開眼神,含笑,用一雙飽受委屈的眸子望向他:
「侯爺想必知曉我薛家事,生死面前,妾身怎敢貪心?」
05
當晚,孟天行還是去了顧晚寧那。
他走后,呂嬤嬤好是心疼我:
「這麼多年,你們姐弟幾個對過往諱莫如深,姑娘何必在他面前自揭傷疤?」
我捏著手中的令牌,卻十分滿意。
長姐說得沒錯。
拿出最無助弱小的一面,喚醒一個男人帶有征服感的保護欲,是在他心里占據一席之地的絕佳武器。
孟天行是不喜歡我,但經我幾番服軟示弱,我敢斷定,他必然也不討厭我。
否則,他不會給我代表他身份的定南侯令牌。
更不會答應,我打著他的旗號進出宮廷這種事。
連著幾日,我把令牌掛在腰間最顯眼處。
今日再進宮,長姐一向清冷的啟祥宮,已是門庭若市。
「我還真是沒想到,有一日,能沾上你的光。」
長姐打發了人,才同我說話喘口氣。
「定南侯府不愧是世蔭大戶,方才鎮國公夫人同我說了,相中了你哥哥,想要結親。」
我很是吃驚,不過轉眼,看向長姐的肚子:
「想必他們看重的不是定南侯府,而是長姐肚子里的孩子。」
「興許都有吧。」長姐欣慰挺起不用費心再佝著的腰身。
三月顯懷,而她這肚子,已有五月。
「咱們兄妹三個,是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日后烈火烹油,恐怕誰都不能掉鏈子。」
我牢牢將這話記在心里。
然而一味地退避三舍,并沒有換來多久的太平日子。
這日我剛從宮中回來,顧晚寧擺出偌大陣仗,領著一眾家丁守在府門外。
街頭巷尾到處有人指指點點。
她絲毫不顧及。
不等我下車,直接放話:
「好你個薛文昔,克扣分例,私吞家產,還明目張膽拿著侯府的銀子進宮貼補你姐姐,侯爺被你玩弄于股掌,我可不會被你蒙蔽!
「來人,直接把她給我捆了,送去見官!」
家丁們得令,圍攻而上。
呂嬤嬤連忙護我:
「都是些不長眼的東西,你們有幾個腦袋膽敢動侯爵夫人!」
顧晚寧譏諷笑開:
「好威風的侯爵夫人,只可惜,我朝律法嚴明,做了這家賊,一樣要罰要殺!」
家丁們還是遲疑不決,她給了顆定心丸,又以利益相誘。
「你們不用懼怕這老刁奴,我有證據在手,就是敲上登聞鼓她也翻不了身,待侯爺回來我向他稟明,所有降賊之人都重重有賞!」
無人再有顧忌,紛紛擼袖甩手,兇神惡煞沖我而來。
且不論我到底有沒有罪,就是大庭廣眾之下,被這群家丁推搡扯拽,這輩子的名聲都要損毀掃地。
呂嬤嬤深知清譽對女子而言多致命,豁出老命,擋在我面前。
場面一度失控。
顧晚寧袖手在上,得意暢笑。
「且慢!」
亮出手中的定南侯令牌。
所有人忌憚著我,畏畏縮縮,不敢再動。
尤其是管家,眼色轉得極快,揮退那些人,打起圓場,說些誤會的場面話。
顧晚寧尷尬瞪眼,還不依不饒:
「拿著雞毛當令箭,誰知道這令牌是不是她偷來的,都給我上!」
沒人妄動。
可她實在不愿輕易放過埋了這麼長時間的誘餌,可以將我一舉斗敗的機會。
正欲親自下場來拽我。
「都鬧什麼!」
離府京郊巡營,提前一日回來的孟天行,打馬出現在府門外。
卻不是獨自一人。
身旁跟著持節監軍的海公公。
長姐宮中,見過兩面,我端起穩重的姿態,向他躬身執禮。
而顧晚寧自認占理,公雞般抖起氣焰,搶到孟天行面前,張口閉口要把我這個主母送去京兆府。
海公公撇嘴溢出冷笑:
「我說這京畿軍怎敢如此荒唐,認不清主子,原來是侯爺的手筆,自上而下都沒個規矩!」
甩手揚鞭離去,不聽孟天行任何辯解。
顧晚寧掂量不清輕重還想鬧。
孟天行大喝她一聲:「夠了!」
臉黑成了鍋底。
06
不只孟天行,顧晚寧的底細,長姐也替我打探到一些。
生她的姨娘,在顧家極為得寵,又有手段。
顧家主母病逝后,把持著整個顧家,硬是沒讓顧家老爺續弦。
她被這樣的姨娘教養長大,難免狹隘。
只看重自己的得失,從來不把家族的利益放在眼里。
殊不知,高門宅院的臉面,那可是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