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寧侯魏子徽凱旋那日,我應他母親的意思,上門退了婚。
沒料到第二天一早,魏子徽拿著根繩子來我府上,把門拍得砰砰作響。
「你要退婚,我就在你門前一根繩子吊死我自己。」
1
「小姐,不好了,魏侯爺打上門來了。」
我從溫暖的被窩里不情不愿地被春柳拉起來。
「老爺和夫人親自去請,但侯爺不愿意進來,鬧著要見你。」
我和魏子徽是指腹為婚的親事,那時候我娘還活著,那時候魏子徽的姑姑還不是皇后。
如今他年少有為戰功赫赫,可我名聲盡毀。
我們二人婚事,兩家皆不看好。
2
我出去見魏子徽的時候,他讓人搬了椅子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府門前。
為慶魏子徽凱旋,朝中休沐三日。
各處都在辦酒宴,想要宴請這位征西平亂的大功臣。
沒承想他卻一大早到了我這里。
面對著這位風頭正盛的人物,下人們小心伺候著,端茶遞水搬來了屏風擋著風,還在他身邊擺了兩個火盆。
見我出來,魏子徽吐掉口中的茶葉,提起兩個精致的首飾匣子走過來,興高采烈地要往過湊。
「我這次出征帶回了西涼的首飾,和咱們這里的不同。
「你看看,喜歡就留著,不喜歡就拿著賞人。」
我攏著大氅,神情淡漠。
魏子徽迎著我走來的步子忽地頓住,眉眼浮上一抹慌亂:「你當真要退親?」
「你不識得我的筆跡嗎?那退婚書是我親手寫的。」
魏子徽微微蹙眉,強壓住滿身的煩躁:「為什麼?看上別人了?」
我搖了搖頭,眸色黯淡:「沒有,是我配不上你。」
聽我這麼說,魏子徽先是一怔,隨后勃然大怒:「誰說的,你和我天造地設。
」
我緊了緊手,深吸口氣道:「我曾經,為山賊所擄——」
「我知道啊。」魏子徽一臉后怕道,「你還是我救出來的,幸虧我去得及時,你一根毛兒都沒掉。」
說罷,魏子徽面色一冷,看向早已恭候在此處的我的父親和繼母:「怎麼?有人拿這事議論你?」
「沒有人說不代表這件事沒有發生過,魏子徽,娶了我這樣的女人會讓你被人非議。」
「你這樣的女人?你什麼樣的女人?」魏子徽臉色黑如鍋底,「你是什麼樣的人,我從小看到大,用得著別人說三道四?」
正說著,魏子徽斜睨見我繼母安芷蘭臉上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,當即恍然:「又是你在作怪?」
安芷蘭慌亂解釋,魏子徽卻抽出佩劍。
「幾次了?你說說你幾次了?有完沒完?
「你是不是指望著老子打光棍兒?老子跟你什麼仇什麼怨?」
劍光晃到我臉上,我后退兩步。
魏子徽似是也覺得在我面前砍人不太好。
隨手把劍扔了,開始找我耍無賴。
「我不管別人怎麼說,我養大的媳婦不能就這麼沒了。」
說罷,他指了指我府門前掛上的繩子,眼睛一閉:「你要是不答應,我就吊死在這兒。」
3
府門前圍著的人越來越多,我禁不住他胡攪蠻纏,只好哄著他進府。
一進門,魏子徽變得拘謹起來。
觀察著我的神情正要開口。
蘇凝花蝴蝶一般迎出來,巧笑著同魏子徽行禮。
「徽哥哥,許久不見,可還記得我嗎?」
魏子徽捂著鼻子躲開老遠:「離我遠點兒,你身上什麼味兒,熏死我了。」
蘇凝的笑臉一僵,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神情:「這是,沉水香。
」
「我管你什麼香,你能不能躲開點兒,打擾到我鼻子了。」
蘇凝是哭著跑開的。
看著她的背影,魏子徽眼底閃過一抹深思。
他湊到我身邊問我:「你用沉水香她也用沉水香,學人精啊,她想干什麼?」
我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:「你猜她為什麼?」
魏子徽一副被惡心到了的樣子。
「不是吧?長得好看也是我的錯?」
我終于繃不住笑出聲來,魏子徽這副皮囊劍眉星目五官深邃,的確生得很好。
見我笑了,魏子徽也寬心了些:「終于不繃著了。」
「說說吧,我走了以后,他們又生了什麼事?」
我還未開口,春柳已接口道:「說我家小姐配不上你,這門婚事該讓給二小姐。」
聽罷,魏子徽夸張地倒吸一口涼氣。
「婼婼,咱們還是早日成親吧,就下個月怎麼樣?
「不然我總被人惦記,我太不放心了。」
我按著性子道:「退婚書我已交到了貴府上,你我已毫無干系了。」
「你是給我了,可我沒接啊。
「沒聽過一句話嗎?
「不承認的紙,就是茅廁的屎!」
4
魏子徽不拘小節,時常會語出驚人。
小時候他一覺醒來甚至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,他叫魏賀。
慌得魏家上下還以為他是被什麼臟東西附體了,找了許多和尚道士來作法。
那一年,所有人見了他第一句就是問他:「小公子叫什麼名字啊?」
只要他說自己叫魏賀,和尚道士們上去就是一通操作。
有喂藥的,有扎針的。
更離譜的是還有一個要把他扔進丹爐里煉煉的,非說他身上有鬼怪,煉煉就好了。
那次幸虧是我偷聽到了魏府中一個姨娘和那道士的對話,知道他們是想借機害人,去救下了魏子徽。
否則現在魏子徽的墳頭草都有三米高了。